第69章
第69章
“2015年12月22日”
那天是周二,学校满课还有考核,梁树生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一结束就马不停蹄赶去机场的。
他记得那一天北京是个多云转晴的好天气,而上海却是小雨。
出机场时漆黑夜幕中小雨淅淅沥沥,夹杂着上海湿冷的空气钻进衣领,几乎是刺骨的。
那天林遇青在上海当地有演出。
他赶过去时正好演出结束。
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和雨丝,他远远看到林遇青从大剧院里走出来,身边还有三俩同行好友。
林遇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手里提着装着换下的芭蕾舞服的袋子,而后跟朋友挥手道别,拦了出租车上车。
那时路边成排停着空出租车,都是算准了演出结束时间在这儿等着的。
梁树生也坐上出租车,告诉司机跟着前面那辆车开就好。
司机闻言还奇怪地看他一眼,担心这是碰到了什么跟踪的怪人,但看梁树生那模样又实在不像,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句:“帅哥,那车里是谁啊?”
梁树生淡笑:“前女友。”
“跟前女友的车啊,稀奇了。”司机闲聊起来,“你们分手多久了?”
“快两年了。”
“都两年了还放不下啊,那你现在是打算重新把她追回来?”司机是位东北大哥,热络道,“哥可劝你,她们姑娘可不喜欢死缠烂打的,这追也讲求个技巧方法,比如这跟车就没什么技巧。”
梁树生笑了声,嗓音很淡:“不追,今天是她的生日,就来看看她。”
这可更稀奇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又看他一眼,小伙子帅得不行,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最后叹了口气,神神叨叨地说:“这爱情害人呐!”
梁树生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轻笑,随口附和着,是啊。
得到回应,司机又叹口气,说“哥唯一能帮你的就一件事了。”
说罢,打转向灯,踩油门,超车,和林遇青搭的那辆出租车并排行驶。
梁树生侧头。
深灰色的车窗膜压根看不清里面。
而就在这时,旁边那辆车车窗忽然下移,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五指微微张开,风穿过指缝,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再后来,林遇青的侧脸也露出来。
表演时盘起的黑发此刻已经披散下来,带着自然的卷地,浓密黑亮,想海藻般,眼尾狭长,没什么笑意,很淡,却也足够吸睛。
无人的时候,她身上总有一股浓重化不开的孤独感,目光清澈却漠然,在这喧嚣的城市中更显得出尘超绝。
梁树生心一下子就静了。
视线似乎都在瞬间被定格,周围所有景致都虚化,只剩下一个林遇青。
林遇青没有看过来,她就这么张开五指,似乎是试图去抓虚无缥缈的晚风,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根本抓不住的过去。
又过了会儿,她将车窗重新拉上了。
梁树生侧着头,视线在紧闭的车窗依旧停顿了会儿,重新靠回椅背,眼圈渐渐红了。
两辆出租车前后停在小区外。
梁树生看着林遇青拎着袋子走进小区,而后去附近的杂货铺买了烟花。
小区管控得严,他进不去,便找了从林遇青阳台看出来正好能看到的江边,他在长椅边坐下。
天幕渐暗,风也大起来,更萧瑟,手露在外头都冻红。
他将烟花拿出来,这时电话响了,张聪达打来的。
梁树生接起:“怎么了?”
那头传来鬼哭狼嚎的唱歌声,走音走得山路十八弯,伴随少年的嘶吼嚎啕:“快来唱歌!别学了!”还以为他是在学校图书馆。
高政抢过他手机解释说:“老张被他女神甩了,正在学校对面的ktv伤心太平洋呢,你在学校吗?”
“在上海,有点事。”梁树生说,“回来请他吃饭。”
“你怎么突然去上海了?”高政问。
话音刚落,张聪达继续喊:“快来!你必须来,哥们儿失恋你怎么能缺席!”
高政“哦哟”一声,叹气:“这才一小时就喝成这样了。”
那头高政将人好不容易扶回去坐着,跟醉鬼解释说梁树生现在在上海,没法立马赶过来,张聪达便喊着让他必须唱一首歌。
梁树生笑了声:“想听什么?”
张聪达大着舌头:“来叟……慷慨激昂的。”
梁树生停顿了会儿,擡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寓方向,周遭寂静,细雨蒙蒙的江边没有任何人,天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