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初霁
秋日里风大,吹得人裙角欲飞。
宛宁捂着一颗扑通直跳的心,手舞足蹈地奔回秀檀轩。丫鬟们怕她跑得太急呛了风,急忙找了件绉面斗篷给披上。宛宁灵巧地躲开,嬉笑着钻进屋里头。
“小姐这是怎么了?”拎着斗篷的丫头呆立住,问。
“八成是魔怔了……”另一个也是迷糊着。
宛宁倚在长案上。窗外日头渐低,暮霭沉沉,绚烂的落霞透过浅碧色的窗纱,疏疏打在她笑容流转的脸上。天际的光圈像一串撒落的珊瑚,连黑沉沉的日影都透着静谧。
头上的簪子还残留着扶苏的余温,对着水磨石的镜面,她腾地一下脸红了。
云意端了洗脸水进来。她帮宛宁拆开发髻,捧着条方巾给她擦脸。“奴婢听月容说,小姐回来时可高兴了。是不是今天又遇着什么好事了?”
宛宁沉浸在自个儿的臆想里,脑袋还不甚清楚,听见有人问话,心不在焉地答道:“父亲叫我禁足思过,到哥哥成亲才准出去。”
这一问一答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云意“啊”了一声,难掩惊讶之色。
可宛宁还没从绮梦里清醒过来。她反复摩挲着簪子,嘴角像被灌了蜜似的,渗着甜丝丝的笑。
“丞相大人没说别的?”云意小心翼翼地问。
她依旧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挨了责罚的。
“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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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足在秀檀轩的日子飞逝而过,不知不觉到了元日。
宛宁算着,再过半月,哥哥即将迎娶荷华公主,那么自己的苦日子也快要到头了。一连两月被锁在园子里,身子脑子都快长霉了。
元日这天,天空下起了雪。
一开始,只是泼撒些落地即化的零星小雪。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雪花纷纷扬扬而下,像扯絮似的。才一会儿的功夫,天地间满目银白。只有几株不惧霜寒的松柏,即使被积雪压着,仍然不甘心的露出丝丝青碧,点缀在倾吞天地的大雪中。
咸阳宫里隐隐传来高雅的礼乐声,声音时断时续,不绝如缕,沁透整座皇城。
那是始皇帝在四海归一殿里设宴祭祖。
李斯和李桓照例去了,偌大的丞相府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仍在禁足期的宛宁。
丞相府里,梅花开得正旺,簌簌地下了半日的大雪,到夜里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梅树上压了厚厚的积雪,白雪映染着红梅,在满目银白中分外醒目。
夜雾中,北风转急,一股夹着冰霰子的风呼啸而过,打在窗棂上飒飒作响。
宛宁拥着一只掐丝手炉在窗下习字,练了十多天的“福”字,现在看来颇有成效。她找了块大红色的锦缎,裁成四方形,规规矩矩地在中间写了个“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