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非福
扶苏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有侍从传来急报。
“陛下兴致颇丰,今晚不归了。车队暂停一夜,明日继续向陇西进发。”
皇帝的兴致倒是说来就来,这可苦了在山下等着的人们。
一群太监模样的人扛着软枕和搭营用的帐子往山上爬。山下坐了一天的人们只能将就着在车里的矮榻上睡。随行的多半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众人一听要睡在野外,立刻怨声载道。
宛宁没那么挑剔,一来宫车够宽敞,二来出门游玩就是图个新鲜,夜宿旷野,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她躺在矮榻上量了量,别说睡她一个,就是加上云意和月容睡三个都够了。
见云意打理好了床铺,宛宁望着山顶上点点星火,那是随行狩猎的人们在安营扎寨。她捅云意一拳,没好气地埋怨道:“看了没,父亲今晚不回来!早知道,你就不该拦我出去!”
云意纳闷小姐哪来这么大火气。小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如果单是为了没能去林子里摘果子,不至于吧。
宛宁用过晚膳,仰在榻上剥橘子吃。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宫车上供应的是果实硕大的淮南橘,汁水丰厚,口味香甜。她正吃得津津有味,不知怎的又想起傍晚的事,于是随口问道:“扶苏公子怎么没给我送果子来,不会是忘了吧。”
云意实诚地答道:“奴婢听人说,公子还没回来呢。”
“什么?还没回来!”嘴里的淮南橘顿时失了味道,味同嚼蜡。
宛宁望一眼满天星斗,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在林子里。那个荣霜该不会见色起意,趁着天黑好下手,占扶苏便宜吧?
她随即摇摇头,应该不会,秦朝的女人还没开放到这地步。
宛宁一厢情愿地漫天乱想,越想就越生云意的气。冷不防又睇她一眼,嘴里嘟囔着:“都怪你多事……”
云意浑身一震,手上的活计都乱了套。她埋着头自语:“我到底哪点惹小姐生气了?”
宛宁两手支着头,在窗边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众人纷纷准备睡下的时候,终于把扶苏给盼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荣霜坐在马背上,倚在扶苏怀里高歌而笑。
兴许是在将军世家长大的原因,荣霜从小接触惯了粗野武夫,把男女之防看得很淡。两人在马上聊得风生水起,时不时互咬耳朵,时不时相视一笑。
看到这般情景,宛宁气的鼻子一抽、脚一跺,放下车帘躺在矮榻上生闷气。
仿佛打翻了醋坛子,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酸味。
云意看在眼里,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小姐刚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扶苏公子风华绝世,宫里宫外的适龄少女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挤到他身边。小姐和扶苏公子相熟,接触久了难免暗生情愫。
也难怪小姐今天会生她的气了。
不一会儿,扶苏打发小厮给宛宁送枇杷果来。宛宁抱着一筐野果,眼前不禁浮现起荣霜趾高气扬的模样。她咬一口黄枇杷,又酸又涩,差点叫人挤出眼泪来。
宫人进来上了灯,灯影摇晃,晃得她心烦意乱。
荣霜所在的王家三代为将,为秦始皇统一六国贡献了不可忽视的力量。王家传到荣霜这一代,只有一儿一女。不论是家世还是年龄,荣霜都是足可以和扶苏相配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