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翌日清晨,叶舟照例给叶老夫人请安,顺道从母亲口中得知,裴君琅来求娶叶薇,她已经答应了。
叶舟目瞪口呆,原本在他心目中乖乖巧巧又有点可怜的小皇子,立马变得眉目可憎,并且包藏祸心,竟然悄悄拐带他那同样讨人嫌的侄女。
叶舟猛灌下一口茶,抱怨:“不是我说,您怎能这么草率就应下?小薇及笄才两年吧?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姑娘家兜搭情郎嫁人!家里是少她吃还是少她喝了?要是从前,儿子还理解,毕竟后娘不疼人,是个闺女就在家里待不住,如今焦莲死了,大哥……呃,大哥也殉情了,待得好好的,嫁什么嫁。”
叶舟不是不知道,叶薇在家主之争里获胜以后,驯山将叶家的家业会尽数交到她手里,这么大的一份陪嫁,带到裴君琅的宅子里,怎么想怎么亏。
而且裴君琅还是个腿脚不好的,虽说身份高贵,出入家宅都是前呼后拥,奴仆环绕,但带出去赴宴叶薇也跌份儿啊。侄女现在脑子不清醒,天天情情爱爱的,往后她后悔了怎么办呢?
叶舟撂下茶盖子:“不成,我找小薇谈谈去。”
叶老夫人听次子唠叨个没完,比长辈的嘴还碎,一阵心浮气躁。昨儿她刚刁难完小郎君,今儿叶舟又打上门去,这不是显得他们叶家很不讲道理,惯会恃强凌弱吗?
叶老夫人抓住儿子的臂骨,呵斥:“回来!多大的人了,毛毛躁躁成什么样子?”
别看叶老夫人平素慈祥和蔼,但早年教导儿子,也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她冷脸一摆,叶舟顿感儿时挨过的打今日又回来了,膝骨一软,险些要跪下。
“娘……”
叶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是要当打鸳鸯的大棒,还是怎么着?小孩子家家的事,你一个大人去插什么手?况且,你是不知道,小郎君患有腿疾,为了求娶小薇,还跪在为娘面前磕头,这么不容易的孩子,你去为难他做什么!”
叶舟知道叶老夫人的脾气,容易心软,几句话就能哄劝。
当年父亲嗜酒,每次沙场凯旋而归,总有世家长辈争相拉拢,设宴讨好。叶老夫人不让叶尘夜在外吃酒太晚,可父亲天天误点,深夜才回家。
有一次,叶尘夜到家的时候已是子时,叶老夫人直接把门窗都上锁,不让夫君进门。
叶老夫人叮嘱仆妇,谁敢给家主开门,领了卖身契回乡下去。
叶尘夜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看到妻子生气,全无二话,撩起袍子便跪,还跪在最显眼的庭院里。
隆冬天,积雪深厚,膝盖冻半个时辰就没知觉了,他在外镇守边关,本就风里来雨里去,身上刀伤无数,身子骨又亏空,叶老夫人心里煎熬,怎舍得夫君再受委屈,只能打开门窗,放叶尘夜回家,骂他没个大人样,在孩子面前丢人。
当然,叶舟隔天知道这件事,特地去找过父亲,问他有没有冻着。叶尘夜悄悄和他说:“没真跪,底下垫着小黑呢,冷不着!”
叶舟听了,一时语塞。原来为这个家付出最多的竟是黑鳞蛟蛇。他就说,太信男人那张嘴,一定会吃到大苦头。
……
偏偏裴君琅和叶尘夜用的路数一样啊……干!博取同情的臭小子,一肚子坏水。
叶舟眉头紧锁,很快计上心来:“娘,我也不是那种坏人姻缘的恶人,这不是……小薇的爹前脚刚去世,她后脚就嫁人,显得咱们叶家女多薄情寡义呢?小薇总得哀悼父亲吧?这孝礼,咱也不说三五年了,一年总得守啊?”
叶舟说完,自己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呢,叶瑾好像就是被叶薇驱兽打死的,要她吊唁,好像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啊……
一时间,母子俩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算了,叶舟不管了,反正嫁出去的侄女泼出去的水,他管不着,还遭人白眼,不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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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垂拱殿。
福德扬动拂尘,招呼小黄门把一摞摞世家奏疏、外域使团的章表擡进殿槛,分门别类码放好。
裴望山不喜欢殿内有太多人走动,幸好驯山将叶舟很擅长调教春鹰,今年上贡的春鹰能够分辨奏疏的颜色,甚至能通过不同章表所涂抹的香味,辨认文书的轻重缓急。很多时候,皇帝一擡手,说个类别,春鹰便能用喙衔奏折、抑或重要的书目飞来,比奴仆还方便。
裴望山看了一眼各个西域蕃族的国书,竟有不少的部族愿意用半国的财力作为聘礼,迎娶他们口中的神主叶薇。
裴望山明白,那个乘蛇而立的小姑娘,在各个小国部族面前狠狠立了一次,甚至强压过他一头。
这种被人威慑的感觉很不好,仿佛寒冽的刀尖子抵在人的脖颈上。熟悉的恫吓之感,甚至让裴望山想到了当年的世家天才叶尘夜……
并非裴望山手持王权,便是天下的君主。他还得扬名立威,四海臣服。
一切事都打点妥当,就趁着这一回周崇丘死了,他一雪“当年蛰居周家忍辱负重为质子”的前耻,借助春狩礼,让那些胡族蛮民怀德畏威。哪知,皇帝自个儿没捞到好处,全是替叶薇做嫁衣,如今那些愚钝的蛮族人只认神主叶薇。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顺势爬到他的头上来了……真是让人难办啊。
皇帝指骨微蜷,指腹撚住食指上的玉戒,轻轻转了转。
“小姑娘不过刚刚入世,还不懂这世间的人情往来。朕心疼她一个姑娘家往后要见识那么多阴司腌臜,不如趁早给她一个痛快……”裴望山有了主意,唇角微扬,杀心渐盛。
没等裴望山有了更多部署与计划,福德亲自往紫檀木桌案,呈上了一封折子,打的是皇子府的印记。
裴望山眉棱微皱,细细摊开。竟是裴君琅爱慕叶薇已久,盼着君王赐婚。
大儿子定下的是叶家长女,二儿子也要娶叶家的庶出次女……两位凤主皇子妃都出自叶家,似乎不大妥当。
可是,叶薇是个特殊的孩子。若将她招入麾下,利用她手中的黑鳞蛟蛇为武器,为自己御敌守关……裴望山一想,倒也不是很亏。眼下按兵不动,将人留在眼皮底子下也好,朝局动荡,见血太多,裴望山不能再动手了。
往后倘若叶薇不听话,该杀就杀了,也轻便得很。
裴望山笑了下,次子果然很像他。
皇帝才不信裴君琅会有什么儿女情长,次子不过是贪图叶薇的御兽能力,想用婚事蛊惑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正如皇帝自己忌惮叶薇,也想利用她为己所用一般。
这门婚事,赐得很顺畅。
半个月后,福德照葫芦画瓢,带来一车车天家的聘礼,登叶家的门。
大太监妙语连珠,在人前赞颂叶薇闺英闱秀、德言工容,这般优秀的世家女,和二皇子真是般配,檀郎谢女,婚后定恩爱非常。婚期与大皇子裴凌他们的相近,先皇家长子成亲,再轮到次子裴君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