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闻歌声
虽说请到了西门吹雪,其实也不过是得到了他的承诺。自离开万梅山庄的地界,西门吹雪便没有与他们一路,陆小凤只说:“他独来独往惯了,需要他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现。”
这时夜幕已然降临,风送花香,夜色撩人。
陆小凤正问着花满楼是如何发现西门吹雪的,按理西门吹雪这等高手,即使花满楼听觉过于常人,也未必能察觉他的脚步或是呼吸声才是。花满楼只是笑笑,道了一句:“杀气。”算是为陆小凤解惑了。
白飞飞在一旁闲闲听着,指间把玩着一枝杜鹃。陆小凤把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疑惑着:“飞飞就这么喜欢这花?”
白飞飞将花举起置于鼻尖,轻轻吸了口气,花香仍是诱人。“是呢。”她这样答着,神色间说不出的松快自在,与往日里的样子大是不同。
陆小凤暗自叹息,他这义妹的心思,他怕是永远不可能猜透的了。
突然,花满楼脚步一顿,一向安然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陆小凤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花满楼没有回答,似乎连他的话都没听见,他倾听着远处的声音,专注而动容。他忽然改了方向,朝后山坡走去。
陆小凤虽得不到答案,却知道花满楼不会无的放矢,只得跟了上去。白飞飞也轻移着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忽然间,陆小凤与白飞飞都知道了花满楼听到了什么,是歌声,飘渺忧郁的歌声,歌词凄凉而美丽,轻柔地传入耳中,打动人心。
陆小凤忍不住问了:“你听过这歌?”
花满楼点了点头:“我听人唱过。”
“听谁唱过?”
花满楼缓缓道出一个名字:“上官飞燕。”
白飞飞指尖倏地发力,夹在两指间的杜鹃被瞬间碾碎。她松开手,任由零落花瓣随风而逝,面上神色未变,淡淡地噙着一丝笑意,眸中却已是冰冷一片。
失踪了的上官飞燕,突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唱着这样悲伤的歌,令陆小凤隐隐觉得有些不祥。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灯光,歌声正是从灯光处传来。愈发趋近时,已经能分辨出那是一座小小的庙宇,就在这时,歌声戛然而止,天地间重归寂静。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她走了?”虽说是问句,言语间却已是确定的语气。
“若是想要人发现她,她就不会走。又或者,她不得不离开。”白飞飞随意猜测着,陆小凤与花满楼都不曾察觉她兴致缺缺,已经落后两人几步。
花满楼听得此言,眉宇间划过一抹担忧。
这间山神庙里,此刻不见人影。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陆小凤正盯着这铜盆发呆。
“你在看什么?”花满楼的确察觉不到这山神庙里甚而这附近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问着从方才起一言不发的陆小凤。
“桌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陆小凤与花满楼研究着那是不是属于上官飞燕的头发,猜测着方才在此地的人是不是上官飞燕时,白飞飞却走至另一侧。
或许是方才的花香太过纯粹,此刻失了那股香气,比起专注于那几根发丝的陆小凤与花满楼,她反而嗅到了别的味道,浓郁的血的味道。她的嗅觉并不出众,只是从以前到现在闻多了血的气味,那是她熟悉的味道。白飞飞绕过那尊黑面山神像,看到了神像后的景象,轻轻叹息。
伴随着她的叹息,恰在此刻,那巨大的山神像一块块裂开,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它身后那具被挂在半空中的尸体。
一对判官笔生生j□j血肉,把他钉在了墙上,又是两条招魂幡一般的黄麻布,又是青衣楼的复仇与警告。
“是不是,上官飞燕?”血腥气漫开,花满楼苍白着脸问道。
“不是上官飞燕,是独孤方。”
继萧秋雨之后,死的竟是独孤方,当日见到的三个人,如今竟只剩下柳余恨,想死的人还没有死,不想死的人却就这样死了。
“那么,上官飞燕呢?她也被人所害,还是落在了青衣楼手上?”花满楼难得地多问。
“花公子这是关心则乱。”
白飞飞淡淡一句话,似乎点醒了花满楼,他瞬间便沉默了下来,良久长叹了一声:“白姑娘说的是。”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肯定还活着,一个人若是被刀在架着脖子,又怎么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
“大哥说得极是。”白飞飞背着手站在独孤方的尸体面前,静静地,似在思量些什么。
夜已深了,此刻他们正坐在山村野店里。
只有陆小凤与花满楼两人,白飞飞半路便不见了踪影,甚至没一声交待。他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却觉得她必然不会出事,也就没有费心去找。他们认识的白飞飞机敏善变,定然是有她的主意。照陆小凤的话来说:“像飞飞这样的姑娘,遇上她的人更有可能吃亏,我们根本不用瞎操心。”
白飞飞自是不知道陆小凤在背后编排她,即使知道她也不过一声冷哼。她半路离开的确是有缘故,而且与他们正在追查的事情有所关联。
走在山村野道上时,白飞飞就注意到了附近有着微弱的荧光。胆小些的人若此刻出现在这荒郊野岭或许还会大叫着有鬼,只有幽灵宫的人知道,那是她们联络的讯号。因此白飞飞故意避开了同行的陆小凤与花满楼,去与幽灵宫的宫人会合。
“这么说来,他不信?”白飞飞略微思索,然后冷笑,“还是他身边的人不信?”
“宫主猜得不错。”白飞飞面前的宫人点到即止,并不多话。
白飞飞当下皱了眉,然后便是沉默。
等了片刻,那宫人又次开口:“宫主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