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伊人做红妆
江南桃花堡中张灯结彩,当日桃花堡主六十大寿刚过不久,花家七公子就传出即将成亲的喜讯,到今时今日终于万事俱备。花如令广邀宾客,阵仗比起他六十大寿时也毫不逊色,足可见他对花满楼这门亲事的满意。
旁人不知的是,桃花堡中的宾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花如令昔年交好之人,如苦智大师等人,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却是因新娘而来。这一部分人里除却白飞飞幽灵宫中的人,甚至还有欧阳情红鞋子的姐妹,更有王怜花的一干手下,这其中,又以女子居多。
虽说这些人行事低调不张扬,白飞飞要接待她们也是要费去不少功夫,幸好王怜花在准备这桩亲事的时候大包大揽惯了,便也将这事一手揽下。幽灵宫他本已不陌生,之前绣花大盗的事情过后,王怜花因着公孙大娘的缘故,与红鞋子几个姐妹也熟悉了不少,更遑论剩余的本就是他的手下,安排地倒也妥帖。
红鞋子原本姐妹七人,如今却只剩下六人,二娘为了金九龄背叛红鞋子,最终寂然而去,不知所踪。原本欧阳情是打算独自一人来的,而公孙大娘知道了花满楼与白飞飞的喜事,竟也起了来观礼的兴致。被多年姐妹背叛,红鞋子几人心中都不好受,欧阳情见公孙大娘有这兴致,便也邀了其余几位姐妹同往。如此,便有了桃花堡意外之客。
“我以为姐姐不会来。”白飞飞坐在梳妆台前,身旁是欧阳情在为她打理嫁衣。
欧阳情十指轻抚过那身鲜红:“这么些年的情分,纵使那时候我没能得到你的原谅,你要嫁人,我怎么都是要来看一眼的。更何况,你不愿计较,花公子又亲口相邀,若不来,岂不是不给你们这对新人面子。”
素怀在旁接过那身嫁衣,小心翼翼放入柜中。
欧阳情这才走到白飞飞身后站定,双手搭上她的肩头:“飞飞,你的幸福得来不易,无论如何我都会祝福你。”
白飞飞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与欧阳情,笑了:“姐姐永远这般照顾我。”
“谁让你叫了我一声姐姐。”欧阳情似是无奈,“与你认识之前,姐妹间我是最小的那一个,只有我叫人姐姐的份,好不容易得了个妹妹,叫我如何能不好好疼惜一番。”
“我可真冤枉,当年明明是我先识得姑娘的,偏偏姑娘长姑娘短的叫了半年,早知道我就叫声姐姐拔了头筹,兴许欧阳姑娘今日照顾的便是我了……”轩秀在旁拨弄着白飞飞的首饰,撅着嘴有几丝不甘愿。
“你这丫头,是想嫁想疯了吧。”素怀点着轩秀的额头戳穿了她的心思。
白飞飞笑着摇头,随后问向欧阳情:“我大哥呢?还没来吗?”
金九龄伏法后,陆小凤与红鞋子姐妹一起离开,本只是想找个地方借酒消愁,因为金九龄告诉他,薛冰已死,因为他要防着这个神针山庄的后人看出红缎上的破绽。好好的姑娘,他没能保护好,陆小凤很是遗憾,所以他决定再去一趟神针山庄,把薛冰之死告知薛夫人。
这是欧阳情到桃花堡后告诉白飞飞的,她们都知道薛冰是王怜花假扮,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王怜花放弃了薛冰的身份,薛冰的存在已死,当日之事便不必再提。陆小凤去过神针山庄后,必定会知晓世间并无薛冰此人,至少神针薛夫人没有一个叫薛冰的孙女。陆小凤是疑是奇,她们也并不需要插手多管,总而言之,真相如何不该由她们提起。
“神针山庄到这儿也有些路程,兴许他还在路上吧……”欧阳情如此答了,然后对上白飞飞的促狭笑意,面上不由一红,“你大哥的事,问我做什么?”
“姐姐不也答出来了吗?”白飞飞眨眨眼,很是无辜的样子。
“飞飞总有古怪念头。”欧阳情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想接白飞飞的话。
“姐姐,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即使瞒得了别人,终究也瞒不了自己。”
欧阳情终是没正面答她,只是轻捏了下白飞飞的脸颊:“都还没嫁人呢,就赶着做些七姑八婆做的事,小心花公子嫌弃你。”
白飞飞便也不再多提,唇边泛出笑意,满是甜蜜与自得,花满楼与她走至今日,即使不成亲也是会厮守一生的,又如何会有嫌弃不嫌弃的说法。
成亲前三日,按礼新人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一直是欧阳情陪着白飞飞,就像曾经白飞飞去怡情院时一样,二人品着酒,闲闲聊上几句。当然欧阳情可不再像往日里那样由着白飞飞大醉,总不见得让一个满身酒气的新娘去拜堂成亲吧?那可真得算得上是千古难见了。
陆小凤一到桃花堡,便悄悄去见了白飞飞。要说起他偷偷摸摸行事的缘由,那是因为他进桃花堡是以花满楼朋友的身份,男方宾客私下会见新娘,说出来终归不大好听。花如令邀来一干武林豪杰,白飞飞亦有不少客人,只有花满楼终日在百花楼中,所以他的朋友并不多,但他并不介意,因为只一个陆小凤便已足够。
陆小凤将自己归入男方宾客,也是有些缘故的,而那个缘故,叫做王怜花。王怜花曾在花如令面前说与白飞飞是表亲关系,于是陆小凤这个义兄便只能靠后,而在王怜花告诉他幽灵宫与红鞋子都来贺喜之后,陆小凤知道女方那边是占不到什么好位置了,索性就去给花满楼添乱。不过如此一来,想在白飞飞出嫁前再见一面,陆小凤只能是一副做贼模样。
“这又是哪来的小贼?”
陆小凤刚在窗外停下,打算听听动静再考虑是不是进屋,那扇窗却已被人自内推开,说话的人正是欧阳情。欧阳情见着他,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只是轻笑了一声:“原来不是小贼,是个四条眉毛的混蛋。”
有些人与他开玩笑时,陆小凤会也调侃回去,可有些人开口时,陆小凤除了摸着鼻子认下,多余的事情半点不做,这是他与白飞飞相识多年得来的教训。即使此刻他面前的人不是白飞飞,可一个与白飞飞交好多年的女子,他一样开罪不起。
欧阳情见他这般模样,也不想与他多说,走回原处坐下让开了地方。
“大哥可算是赶来了,可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又是什么道理?”
陆小凤还在屋外已闻到酒香,白飞飞还在说话,他已经不客气地抱走了酒壶。
欧阳情看他这幅模样,不由掩嘴笑了,对白飞飞道:“如今我是信了,你们这好酒贪杯的样子,显见得当年在我那小楼里你们果真还算是收敛的。”
“姐姐还在计较呢?”白飞飞杯中已空,可酒壶被陆小凤摸去,她也没了酒喝,便将酒杯搁在桌上,转头又问向陆小凤,“你去神针山庄,薛老夫人可好?”
陆小凤听到这话,登时失了喝酒的兴致。他执壶的手垂下,轻叹了一声:“薛夫人说,她没有孙女,更不知道世上有个叫薛冰的人。”
白飞飞与欧阳情对视一眼,陆小凤正自迷惘,也没注意她们的神情。白飞飞只是状似不解地问着:“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薛冰出现在我眼前,就是骗局。世间或许有薛冰这个人,但她和神针山庄没有关系,而她,竟然就这么死了……”陆小凤又叹了一声,他觉得金九龄到最后没有骗他,金九龄那样的心计,要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必然是再三确认过了的。
“一个不知来处的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所以大哥难过?”白飞飞话是对陆小凤说的,视线却落在欧阳情身上,“大哥不计较她骗你?”
“人都死了,还怎么计较?”陆小凤苦笑,难得竟说出这样无奈的话来。
“你既知道薛冰已死,”白飞飞似劝似叹,“为何不看看还活着的人?”
陆小凤一愣,欧阳情已起身道:“你们兄妹聚聚也好,我在这也不像样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