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灵幽灵察觉惊变生
这是灵素与花满楼相识至今,第一次分开行动。
自夜半时分,目送花满楼离去后,灵素心中就略有不安。这一夜她都不曾睡着。
最后灵素只得坐在屋前窗边,看着旭日自渡口江面缓缓升起,金光慢慢铺满江面,最后升至空中,普照大地。渡口和客栈也人声渐起,陆小凤与幽灵山庄乔装的归田京官家眷俱都出现在了客栈大堂内。灵素方才起身整了整衣服,重新弓背敛息,作出一副世故生意人的模样下了楼。
灵素方才自楼梯口下来,就感觉到了大堂内气氛的异常。
招呼陆小凤他们的正是司空摘星所扮的店小二,此刻他正谄笑着为客人们擦桌摆椅,口中也不断问候着客人昨夜休息可好。
陆小凤所扮老者依旧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大官气派,他身旁坐着的依旧是大官妻子与大官儿子,身后站着的仍是那一对老迈管家夫妇。除了地上的黑狗已消失不见,这一行人几乎同来时毫无差别。
可就是这黑狗不见,让灵素心中一紧。要知道昨夜花满楼与陆小凤刚刚才将这犬郎君以黑狗换下,若是此刻替换的狗被发现,那么他们被发现的危险也就添了三分。灵素脚步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她腆着伪装出的肚子,迈着八字步,一脸和气生财笑容地走到了幽灵山庄众人身旁。
“贵人们昨夜歇得可好?”灵素扮作的掌柜眯缝着眼,说话时笑得露出了一口微有发黄的牙:“不是我说,这渡口方圆百里再找不到像我们这一样好的客栈了。只要您想,这天上飞地上跑水里游,我们都能给您做上!您看,这早餐要不要再加些什么呢?”
京官儿子上下打量了灵素一眼,沉默半晌,又将目光投向了司空摘星扮作的小二:“掌柜的客气了。我倒是真有个疑问,需要掌柜的给我们解解惑。”
“哦?”灵素面色不变,一脸恭谦地点了点头:“能为贵人解惑,是小老儿的荣幸。贵人有话,但问无妨。”
京官儿子紧紧盯着灵素的眼睛:“这个问题可简单得很,掌柜必定知道。”他边说话,边起身踱步来到灵素身旁。这句话说完,他已经绕着灵素转了一圈,那阴冷森寒的目光如同一把带血的利刃一寸寸地在灵素身上切割了一遍,若是普通掌柜,被这样的目光上下扫过,必定已吓得面无人色,知无不言。
灵素向后连退两步,作出一副胆小紧张的模样,对这扮儿子的幽灵抖声开口:“贵人,贵人请说。”
“我们老爷的狗,昨日可是你们牵去遛的?”那儿子盯着灵素的脸,却不马上开口。管家先一步对司空摘星扮作的小二发了难。
司空摘星垂着头,似乎很慌乱:“管,管家大爷,您,您可不能冤枉好人。昨日遛狗时,你明明都跟小人一起的呀。我们也只在这后院遛了一圈,不就回来了么。”
那管家目露疑惑,又追问道:“你后来再没靠近那狗?”
司空摘星一脸委屈,又只得忍气接着解释道:“那狗凶得很,昨日您老人家想要喂它吃些屎,他不是还差点咬了您一口么?这么凶的狗,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啊。”
管家似乎已被说服,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自司空摘星身上移开,看着陆小凤陷入了沉思。司空摘星顺利过关,面色也是一松。
但灵素却没有放松神经,黑犬在他们店中失踪,不论是不是他们所为,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这些幽灵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那扮儿子的幽灵又开了口:“黑狗之事姑且不谈。我要问掌柜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故意放慢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为何这店中小二的轻功,居然能高到落地无痕?”
司空摘星一凛,垂头看去,果见地上不知何时被洒了一层淡淡的石灰。石灰上散布着许多鞋印,却独独没有他的。这轻功绝顶之人,俱都是自幼刻苦习练将轻功练为了本能,平日坐卧行走间,往往会不自觉地练习,如此方能练就独步武林的功夫。凡事一旦成为了本能,就不是轻易能伪装隐去的。
司空摘星作为当今的偷王之王,这本能自然只会比其他人更强、更不好隐藏。
这幽灵山庄之人只怕今早一发现黑狗被换,就已怀疑上了客栈诸人。这石灰自然也是特意布下,用来试探他们。司空摘星见此,也不开口,抬手就是一枚迷雾弹。迷雾弹重重砸在地上,众人眼前一花。
待烟雾散尽,司空摘星却没有如灵素猜想一般消失,而是被人以剑尖直指喉头,停在了客栈大门三步远的地方。出手的人却是那扮作陆小凤妻子的老太婆。
指着司空摘星的是那老太婆的腰带,此刻它已不是一条腰带,而是一柄可以夺人性命的利剑。这一手凝布为剑的内劲、加上快到连司空摘星都不能躲的剑法,想必此人便是那通奸杀夫、本该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淮南大侠之女,点苍剑客谢坚之妻,柳青青。
她的衣带已经散开,光滑结实的肌肤在松散的衣襟之间若隐若现,但客栈中的人却没有人敢认真去看。女人如果有了像她这样的功夫,这样的利落果断,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敢去占她的便宜。
“你当真以为就凭那下三滥的迷魂弹,就能从我们手中逃走?”柳青青对自己衣襟散落毫不在意,她随手点了司空摘星的穴道,便对他嗤笑道。
司空摘星面色一青,灵素抢先一步开了口:“儿子,算了。咱们今天这是碰上了硬点子了,出来混,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司空摘星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但他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明白灵素的意思。便双目黯然对柳青青等人讨饶道:“各位贵人,我们也只是求财。您的那黑狗真的和我没关系啊,我们也就是放放迷药,抢抢财物,连人命都没伤过啊。”
“你们这是黑店?”柳青青一脸不信,转头对那扮作儿子的人问道:“你们刚刚不还说这方圆百里只有你们是最好的店么?表哥,你觉得呢?”
表哥手如鹰爪,烟雾一起,他就紧紧扣着灵素的喉头:“管他是真是假,把这两人都给杀了。去后院把那个厨子也给解决了。大事要紧,不要和他们耽误。”
如同雕像一般立在陆小凤身后的管家夫妇点头颔首,飞身便要向后厨而去。但两人刚刚飞起,就眼前一晃,脚步一软,跌在了地上。
表哥见此,也不上前察看,手上一用劲,便想将灵素扼死。却发现自己全身力气在一息内消散了个干干净净,连站立在原地都颇为费力。表哥勉强抬头看去,只见陆小凤伏在桌上,管家夫妇倒在地上,方才还挥剑拦人、出手狠厉的柳青青此刻也没了威风,半靠着桌子勉强不倒地。
不过眨眼间,双方形势便天翻地覆。
“你们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表哥气力不继,勉强断断续续发问。
灵素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只觉喉间微微发疼,知道是方才被这人用力扼住伤了嗓子,便不回答他的话,自顾上前解开了司空摘星的穴道,又背着地上众人,冲着司空摘星使了个劫财演戏的口型。
司空摘星看懂了灵素的唇形,便哈哈一笑:“你们武功高又怎么样。此刻还不是中了老子的迷魂弹,老子也让你们知道知道,这苏州一片到底是谁做主!”
灵素背着几人吞了一枚清灵丹,方才觉得喉咙好些。便双目一瞪,对司空摘星喝道:“蠢货。这几个人武功这么高,只怕来头不小。赶紧把他们的金银拿了,叫上你娘,风紧扯呼了事。”
说完,灵素说完,转身在陆小凤几人身上搜刮一阵,将钱袋朱钗等物悉数拿走,然后就重重踏步进了后院。司空摘星故作恼怒,狠狠踢了踢地上的表哥,唾了一口,紧随灵素离开。
两人一到后院,便将花家派来的人手悉数遣散,又将客栈屋中后院的蛛丝马迹一一扫除。方才运足轻功,离了这是非之地。
这一逃,就是一个日夜。直到走出百里之外,两人才停了下来,缓了缓气。
“灵姑娘果然好本事。”灵素刚刚调匀气息,就见司空摘星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语气中满是赞叹:“我本想着有陆小凤在,我先逃出去,到时候再与他里应外合救下你。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结果。灵姑娘是何时下的手?我居然完全不曾察觉。”
“我刚到大堂的时候就发现那黑狗不见了。”灵素知道司空摘星是在解释先前丢下迷魂弹逃命之事,便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这其中固然有自己早有后手,不需他人搭救的自信,同时也是对花满楼判断的信任,花满楼既然能放心将她托付给司空摘星,自然是对司空摘星的人品有着极高的评价。对花满楼信任的人,灵素绝不会轻易怀疑。
她看着两人飞奔而来的方向,计算着陆小凤一行人恢复力气,赶上来的时间,然后才回答了司空摘星的疑问:“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从楼梯口上风处洒了酥香软骨散到大堂里,若是他们不起疑,不动内力,等他们出了客栈上了渡船,被水汽一冲,药性自然会散。”
“若他们起了疑,对我们动了手,也能保住我们不用与他们正面冲突,就全身而退。”司空摘星一点就透:“可是陆小凤没动,我却运了内力,为什么陆小凤倒了,我却还好好的?”
灵素挂心花满楼,起身便准备继续赶路去与花满楼会和,见司空摘星还有疑问,就一口气将内情悉数倒出:“你放才被点了穴,气血凝滞,自然药性发作得慢,更何况在帮你解穴的时候,我早在你身上洒了解药,你自然好好的。至于陆小凤,你是他的朋友,原该最了解他那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本事。好了,我们出发吧。我已经看到了七哥留下的印记,沿着西方,明日中午我们已经就到了。”
司空摘星转念一想,便知陆小凤方才的软倒无力必定也是装的,又见灵素心急赶路,便拍了拍坐在地上沾上的枯草碎土,不再废话,随着灵素继续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