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枕边风不一定有用
两个人明明穿着睡衣,情侣款,可安怡华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抬头看向楼梯间,却只觉得他俩穿的是病号服。
她忍着笑。
“妈,您怎么来了?”
知非先开口,双手插衣服兜里,还吸着鼻子。嘉瑜紧靠着他身子,弱弱地吱声,“妈妈。”
安怡华走到那一高一矮面前,隔着四五级楼梯,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弄成这副样子?”
话音刚落她就瞅见嘉瑜在偷偷地蹭她儿子,然后就听知非说:“哦,昨天我感冒了,她没跟我分床睡,也就……”咳嗽两声,他摸了摸鼻子,“哎妈,您来的时候有买菜?”
嘉瑜咧着嘴朝她笑得极其讨好,那意思是:婆婆,就是这个意思,是他传染我。
她这些小心思又怎会瞒得过大人,安怡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揭穿,转身走回门口拎起袋子,然后往厨房走,“是啊是啊,上辈子欠你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得照顾你吃喝拉撒……”
嘉瑜看着婆婆开始忙碌,暗自松了口气,姚知非在一旁笑:“别装了,安董不是傻子。”
嘉瑜哼了一声,上楼回房。他跟在她身后,一手环着她的腰,安怡华转头要跟那两人说点什么,只看见儿子搂着自己媳妇儿亲密无间不知道在说什么,嘉瑜呢就嘻嘻的笑……不由得她也笑了。
儿子媳妇儿感情好,一起生个病又算什么?
如今越看嘉瑜越喜欢,俩孩子也越来越有夫妻相,这就是别人说的,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都会长得像对方?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不喜欢嘉瑜,只是那时候那姑娘玩儿心太大,一天到晚脑子里不想正经的,自己家那么大一间公司也不回去帮帮忙,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倒是很在行,哪家公婆乐意自己媳妇儿这样?后来情势有变,童家遭遇那一劫,她倒是醒悟了,做起事来不比她哥哥姐姐差,圈子里赞不绝口的不在少数,她这个婆婆脸上也有了光彩……只不过嘛,确实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男人的事说不清楚,他俩现在感情再好,知非在外面诱、惑那么多,也难免他一辈子把持得住,要是有了个孩子绑着他,心思全在事业和家庭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找嘉瑜谈一谈这个问题,中午知非吃晚饭就被她撵去午睡了。嘉瑜怕单独面对她,心里清楚她要说什么,可是婆婆下了圣旨,非得要她陪着喝下午茶。
知非走之前那眼神在对她说:祝你好运。
“小鱼,翻年就二十六岁了吧。”
安怡华是名门淑媛,品茶的姿势娴熟端庄,很是优雅,可是她轻轻拨着茶碗盖子抬眼看嘉瑜得时候,嘉瑜没心思感叹她五十多岁还那么美,只觉得心理压力非常大。
“嗯……对……”她讷讷地点头,看着踩在青草上的自己的脚。棉拖鞋上那只大嘴猴好滑稽,她好想揉死它。
“知非多大了?多大了来着……”安怡华望天,眯着眼抓后脑扫,嘉瑜沉沉气,答:“妈妈,知非虚岁三十一。”
“是呵,瞧我这记性,三十岁生日实在咱们家游轮上庆祝的,当时他叔伯们还开玩笑说明年估计就得办孩子满月酒了。”
嘉瑜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被双腿夹得紧紧的,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小鱼,跟知非商量着……要个孩子怎么样?”
“妈妈……知非他、他很忙吧……”
她讪讪地笑,脸都要僵掉了。
安怡华喝茶,笑了一声,不再看她。她不知道那表情是什么个意思,心慌得很。
“是知非忙,还是你忙?”
“……”
“是知非没时间管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没这心思?”
“妈妈……”
“结婚大半年了,年纪也不小,早点生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当初我生知非的时候还没你大呢,别跟我说什么现在提倡晚婚晚育,那时经济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必须得为孩子准备好充分的物质基础,你俩需要么?”
嘉瑜无话反驳。
早就听爸爸称赞过这位安女士,能耐着呢,当年学校辩论会堪比铁嘴鸡,柔柔弱弱一副身子骨,娇娇小小看似需要人保护,实际上爆发力超强,一张口就撂倒所有人――哎,对了,估计就是那次学校辩论会,知非的父亲在台下观摩那一届的优秀学生,之后就和那个女孩子有了交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就……
嘉瑜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妈妈您说的我都懂,只是,您也知道我们公司那次之后大不如从前,我正一点一点扳回局面,要是这时候有了孩子,我真怕分心。当然,要是真的有了,我会生下来,可是我和知非都说好了,等公司这边稳定了,我们再慢慢计划孩子的事……再说了,您看啊,知非他应酬多,抽烟喝酒什么都来,万一要孩子,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一下,现在不提倡优生优育吗……”
越说到最后她声音越小,偷偷瞄了婆婆好几眼。安怡华放下杯子剜了她一眼,碎碎道:“就你们事儿多,那时候我和他爸不也是意外有了他姐姐,优生优育几个人做到了?”
嘉瑜赶紧将椅子挪过去,献殷勤挽着她老人家的手臂,“当然了,要是突然有了是绝对要生的,绝对的,您放心……”
晚些时候安怡华炖好粥再离开的,夫妻二人送她出了门,临走的时候她瞅着嘉瑜非常严肃地说,“你那喜欢喝酒的毛病最好改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嘉瑜跟她吐吐舌头,然后挥手说妈妈再见。一回头就跳到知非背上让他背回屋,安怡华的司机正好将车子掉了个头,看着他俩在花园里疯闹,知非就快被嘉瑜弄摔在地了,那丫头还扯他耳朵……她笑着,小生对司机说,“等会儿再走。”
她安静地坐在车座上,看着那对小年轻,不知不觉就想起曾几何时那一幕幕甜蜜过往,当初,她不也是这样折磨知非父亲的吗?真是放肆又任性。
得是仗着多深得宠爱才敢这般放肆!这样的折磨有几个男人容得,又有几个女人能被容得,这么想来,她该是极其幸运的了。她仰着头靠在位子上,良久,说,“开车。”
嘉瑜和知非在窗口看着那辆车终于走了,她开始叹气,极小声地问,“你、妈该不会又想起你父亲了吧?”
“回头我帮你问问。”
他没个正经的,自身后揽着她,看着那车绝尘而去的烟尘,其实心有所思。
嘉瑜转回身盯了他半晌,大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在他鄙夷的目光下问:“假如有一天是我先离开,你会不会像妈妈思念爸爸那样,惦记着我?”
他一怔,拂开她额前刘海,笑,“傻子,我比你老,是我先走,这话该我问你。”
她抱紧他,眸光中有一层薄雾,“会的,我会一直想着你,跟妈妈一样,走路想吃饭想睡前还要想一想。”
说完她觉得还没表达完自己的意思,捧着他的脸近近地看他,“所以你别死,你死了我可孤独,受不了那寂寞,好可怜,整日郁郁寡欢你也舍不得……你得比我后死。”
知非握着她的手哈哈大笑,她却突然放开他笑得更开心,“主要是,我怕我瘫了之后你又不在,没人伺候我,跟护工比起来你好像更体贴……”
某人脸一黑:“滚!”
某人赶紧上前讨好:“开个玩笑嘛,姚总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