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服务生推着小车把所有的菜一次性上全。钟颖望着窗外近处,楼影叠加,车水马龙,一直沿伸至三环以外的湖泊群,她真的很想看一次A市从白天到黑夜的变化。
菜虽然都是安倾城点的,但全是钟颖喜欢吃的。
“等我从美国回来,我抽一天时间陪你来这边呆着,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安倾城笑着,他一如既往,先把大半盘松仁玉米崴进钟颖的碗,黄灿灿的饱满的颗粒和浅棕色的小粒子,随着他手中的瓷勺子滑进小碗,几乎不粘多少油水进碗。
“那我要从日出看到日落,从繁星点点看到天亮。”钟颖努着嘴,“是不是有点太贪心?”
安倾城只温柔地笑,“恐怕繁星敌不过灯光的璀璨。”
他把碗推到她面前,“以后还有好多机会可以看,今天直时间,吃饭吧。来,先吃这个,这次我让他们是水炒过再放调料,油少放了,你吃完不会腻。”接着把整盘蒜蓉蛤蜊端到自己的面前,用筷子,一只只地脱掉壳。钟颖知道他是为自己剥的。
钟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安倾城做这些动作,会温柔得令她心疼。想到一年都不会拥有这种日子,钟颖眼睛一涩,只好低头吃饭。
“你把头都低到碗里了,不怕吃到头发脏。”安倾城擦了擦手,把整碗蛤蜊推到她面前。
钟颖顿了顿,抬起头,冲他保持微笑,撒娇后,继续低头不断地往嘴里塞着各种她曾经爱如生命的美味。明明味同嚼蜡,却不断说些加奖的话。演得非常逼真,安倾城听了,连连许诺说,回来再带她来吃。
她不敢直视安倾城,怕多碰两次这种温柔的眼神,她的固作的镇定会被这种融化成泪水。
挥泪惜别可不是她的作风,况且安倾城也不喜欢看她掉眼泪。
整顿饭是在这种诡异的快速下完成,连水果盘都没让上,安倾城直接向服务生,要单结账。
钟颖倒是第一次主动试图延长吃饭时的时间。
“我想,把水果吃了再走。”钟颖声如蚊鸣。
“上次你不是说饭前吃水果比较健康吗?况且刚才吃了这么多海鲜,再吃水果会中毒吧,你跟我说过的。”安倾城有点迫不及待想离开,说话的时间,他已经把外套从衣架上取下穿上,顺便把钟颖的外套也取下来,递给她。眉眼始终温暖。
钟颖不情愿地接过衣服套上,跟在他身后。没想到他还真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安倾城给姚宇金打了电话,确定他在会在第几层停车场等他们。下楼的时候,顺便带钟颖,到楼里第三层的一家海味店买了几盒包装精致的红枣雪燕窝,不厌其烦地叮嘱她每天喝一瓶。
午饭时间,A市路上车流稀疏。
饭店离安倾城住的小区近,开车十分钟就到。姚宇金把车停到了离楼门口不远,听安倾城的嘱咐,让钟颖和他在车里一会。可是钟颖非要粘上去,尽管上楼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
安倾城没辙,倒是姚宇金坐在驾座上,偷偷地乐。
进屋后,钟颖站在玄关等安倾城,看着他把电脑收好,打开行李箱检查了护照证件后,又匆忙地从房间。忙得跟打仗似的。
墙壁的挂钟显示两点,阳光正好,把房子照得透亮。
安倾城从房间拿出一条草绿相间的,薄绵纱的女式围巾,笑盈盈地冲她走过来,把围巾套到钟颖的脖子上。
钟颖呆呆地望着他的胸口,听见他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际:“今天看你不停哆嗦,才想起你没有长发护着颈部,以后出门记多围着围巾,别把自己冻坏了。”
他的厚重的声音,令钟颖响想起,夜里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耳语。钟颖抿了抿唇,突然环抱住眼前人,依依不舍地说:“我和姚宇金一起送你去机场吧,我明天没课,不急着回学校。”
她的额头撞得安倾城下巴有点疼,但安倾城的心却甜得陷了进去,他喜欢钟颖这种依赖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他温柔的亲了亲他额头上的留海,碎碎的重复。“好,好,好……”
黑色的迈巴赫疾驰在高速上。
钟颖右手紧握住安倾城的右手,十指紧扣。她的头靠着他肩,看着窗外掠过的绿树,人家。想起第一次来A市那时候,他们两各坐一边,心里横隔着天涯。如今却依依相偎。
这算是,日久生情吗?
钟颖望着窗外,出了神。
若不是安倾城忽然通告说可能一年都回不来,钟颖不会第一次意识到,别离的惊慌与等待的可怕。
自打认识安倾城以后,钟颖从未计算过需要等多久才可能见到安倾城,因为在同一个国度,她知道安倾城一有时间就会过来见她。因为不可能找不着他,所以她向来是被动地等待。
把安倾城送进机场后,钟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学校。她要求姚宇金在离学校最近的一站地铁站放下她。她从那边打车回学校的。迈巴赫太拉风,她只想过低调的生活。
额头上还一直留着机场离别时,安倾城落下的吻的味道。
回到学校,天色已黑齐。灯光昏暗,气温极低,门口的烧烤店正开始一整天的生意,热热火火地冒着滚滚白烟。
钟颖下了出租车,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奔去图书馆那空旷的停车场。
天色漆黑的大停车场,刺白而少的灯盏,零散地铺开。零星的行人,匆忙之间,谁都没有多看谁一眼。
钟颖站在最空旷的地方,听着飞机飞过的声音,仰着头对每一台飞过的客机说再见。她不知道安倾城坐的飞机会从哪个方向离开,只好对每台差不多时间飞过的飞机道别。
她就这样,呆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腿冻得失去知觉,才甘心回到寝室。路过学校的超市时,顺便卖了支温热的粘玉米,边咬连往宿舍方向走去。
回到屋里,腿依然冻得弯不曲,她把带着寒气的东西往桌上一搁,外套都不舍得脱,径直地走到暖气片前,靠着暖气,磨手擦腿。
趴在床上看书的罗莉听到开门声,看也不看就冲着天花板说话:“颖儿,你回来还顺利吧,你叔叔病好点了吧?”
钟颖没注意她话里多余的意思,转过身,把稍微暖和点儿的双手握住脸,说:“嗯,他没什么大碍了。”
待身子终于恢复点知觉,她回到桌子前,她翻出双重锁的笔记本,在上面记下昨天的日子,负两万,欠债四十四万。
罗莉哼哼两声,穿着秋衣秋裤,从床上攀下来,拿着杯子接水喝。
钟颖从包包里抽出个信封,放到罗莉桌面,说:“莉莉,要是你明天有空,可以帮我把这钱还给辛疾吗?这是租衣服的压金,三千块。”
“嗯……”热水咕噜噜地往杯里流,罗莉沉思了一阵,扭过头对钟颖说:“辛疾说,孟然他已经帮你垫给他了,他原本让我转告你,你回来要是有空去找一趟孟然……”
她想把信封退回给钟颖,结果还是握回自己手中:“不过,我想,还是我给辛疾送过去吧,免得……”
罗莉犹犹豫豫:“昨天孟然还真拿第一了,奖金六千,按道理,你是不需要把这钱还给他,也许他还会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