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坠楼 - 福气妃 - 忐忑辗转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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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坠楼

太子这一打岔,给谢福儿解了围。

太子叫随行宫人把谢福儿送出宫殿,再等返身回来,室内已经空荡一清,陈太后把人打发得干干净净,连马氏都退了下去。

陈太后拢着双袖,瞥一眼孙子,“你跟你老子是一样的,生怕哀家要把这丫头给祸害了。瞧瞧你刚才袒护人的样子……哀家替你打掩护都觉得丑。哼,哀家要是真的在茶糕里投了毒,你堂堂一个太子,难不成还真为了那人去死,”

八字还没一撇,谢福儿日后是个什么造化谁都不知道,祖母就算再心急,也不至于现在就慌着用毒药这种糊涂手段。

可要是自己没来,接下去祖母还要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只能想法子打乱场子,尽快将人给弄走。

太子噗咚一下跪在地上,匍匐在祖母膝上说:“祖母一切都是为了孙儿,麟奴于心有愧!”

当奶奶的生来就是受不住孙子撒娇。陈太后摸摸少年脑袋,脾气也没了:“你就真的那样喜欢她?”不等太子回答,掰起孙子清瘦却精神不少的脸,牢牢盯住:“你祖父,你皇考,一直到皇上,那么多宠圣宠衰,天子对一个女人真心还是假意,哀家看得还不够多么?五年了,你有没有看过皇上这样对一个女人?刘光辉和余学官那边给哀家回了话,谢氏还没进宫前,老六就跟她在五二精庐暗中会过面,到现在都还瞒着众人,进了宫又是这样一步一步,精心计量,你琢磨老六是个做事没规划的人?他当了几年皇帝,心花了,再不老实,只怕就要从这个女孩儿开始好好培育自己的后嗣,谢氏不册封也就罢了,一旦登了明位,老六怎么会叫自己亲手提拔的女人委屈?”说到这儿,声音惨淡一分:

“……麟奴,奶奶这几年心里苦啊,你六叔每回宠幸一个女人,奶奶就悬着一颗心,后宫女人怀一次孕,奶奶做梦都要梦见你皇考和皇祖父骂我偏心不公,误了社稷正统!幸亏老六来去宠幸的那一个两个,奶奶都把握得住……如今到了谢氏这里,老六来这么一出,奶奶却拿不定了。当年为了抵匈奴,保住你,促使老六上位,到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是拆东墙补西墙,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谢福儿要是跟了老六,一旦生养,那就是祸害纷乱的开端,对于你来说,悬了!哀家禁不起旧朝那些占皇位、杀子侄的例子重现。哀家没你六叔活得长,还没归天这些年,就算拼死了也不得叫他背弃承诺乱了套!别说奶奶杞人忧天,有些事连苗头都是不能有的,一旦出现,就已经晚了!”

陈太后五十多的人了,倾吐这么一腔心绪,禁不起激动,泪花也飚了出来。太子轻抚陈太后手背,安抚:“要是父皇真起了这个心,就算是没有谢福儿,也还有下一个女人,奶奶再不要再召谢氏过来,更不要有什么举动。”这个举动自然指的是,不要像对待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对付谢福儿。

“你还在维护着她。”陈太后心里颓废至极,孙子竟是个这样心软的,“哀家实在弄不明白,那女孩儿跟你是夙世夫妻不成?老六那话说得倒是没错,你两个见过几面而已,能有什么深情厚谊?青梅竹马是什么?能吃么?能保命么?能换皇位吗?人家对你也就那个味,偏偏你怎么就对她要死要活了呢?不成器的东西,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最后一句话,陈太后几乎是从肺腑中冲出来,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太子并不反驳,站起身,拉平展了堆在地上的皱巴巴袍角,掸掸薄尘。

陈太后本来对孙子的妇人之仁还有些愠怒,见他站起来,修如茂竹,沉静如湖,竟莫名一怔,失了脾气。

小小的十五六岁少年,瘦下来,脸如刀削,眉头不蹙也含着两分威,气质仿若活过了半个花甲的春秋,一夕之间,丝毫不比过了而立的皇帝差半毫。

隐约竟有君临天下的威仪,这叫太后发喜。

太子对折弯腰,双袖横抱,朝陈太后一字一顿:“回皇祖母的话,值的。”

要是先前,陈太后又得被这话气得吐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为了女人失心疯的孙子,可这会儿见太子神情,知道话里有玄机,稳住心神,听他继续说。

太子瞳仁平静:“她能助孙子离开京城,所以,这个女人,暂时不能出任何事,得让她平平安安地嫁给父皇。”

陈太后一怔。

历朝太子都是不出皇城的。

尤其太子高长宽,自从定了储君位,基本被皇帝控制在京都,成了笼子鸟,难有移步的机会。

太子怕挂名老豆不归还皇位,皇帝还怕非亲生的在外面图谋不轨呢。

两王案一爆发,皇帝更有机会不让太子出城。

太子在京城里,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曝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别提什么施为,皇帝日后要是动了心思,想要加害,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出了京,太子才算脱离桎梏。

陈太后面容宽缓下来,老怀安慰地叹笑一声,为了自己刚才的多虑。

怎么会以为这孩子优柔寡断?比自己还要考虑得周全。

至于怎么借那女孩儿逃离老六的囚梏,陈太后也不多问了。

这孙子,早不是当年刚断奶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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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福儿在廊檐下数美人靠上的镂纹,数了足足两刻多,太子才出来。

她假模假样施礼:“多谢太子解围。”又偷偷看面前美少年,刚刚只匆匆瞄了几眼,像吃了几口的甜点被人拿走了一样,这下说什么要看够本儿。

一个爆栗不轻不重敲她脑门上,太子含笑望她,斥了一声:“要看就明目张胆,又没人打你板子。”

当胖子还真可悲,当初那样示好,也没觉得他多好,现在长好了,骂人打人也觉得舒服,人性啊人性。谢福儿揉揉脑门。

太子摆摆手:“走,陪本宫走一段路。”

跟班儿宫人觑一眼谢福儿,阻止太子:“不好,太子。”这女孩儿虽然还是御侍身份,但已经算是雷打不动的皇帝女人了。

太子一笑:“叫谢御侍领着本宫去永乐宫找父皇赔罪,恕本宫擅自出殿的责,有什么不好?”说话间,宽袖一拂,带起风,领着谢福儿就朝宫殿外走去。

谢福儿颠着一颗小鹿心,跟着走在小径,嘴巴停不了气:“太子这段日子是怎么瘦身的?有没什么秘诀?平时吃什么?吃几餐?需要运动么?你减了这么多,反弹了么?”

回永乐宫的途中要经过柏梁台,上林苑隐隐乍现。

那次在这里见面时,她还是青葱少女,几个月不见,已经要为人妇。

太子凝视粉颊酡面的少女:“操心多了,自然就胖不起来。”

谢福儿平白被他说得心里不舒服:“过些日子,皇上就不会怪您了。今天您出含丙殿的事,福儿稍后说说,皇上他明白的。”

太子听得一笑:“果然是要当后宫夫人的人,有能耐了。”

皇帝脸皮厚,可谢福儿还是要脸的,对着太子,多少有点抱愧,尤其他变成美男子,更有点怜香惜玉的惭愧:“有机会一定说。”

太子笑意一刹,贴耳过来,轻呐一句:“福儿。”

这一声叫得人心驰荡漾,好像再也难得听第二遍似的,谢福儿赶紧一应:“蛤……”

“你知道,为什么不是别人,单单是我当了储君吗?”抛出问题,太子手一挥,示意宫人在柏梁台下守着,一侧身,抬脚上了高楼。

谢福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路线,只当是关了几月,想先散散心,吸口新鲜空气,也就跟上了台阶,一边挠头,一边说:“太子有慧根!还有……当年那阵子,孝昭帝膝下年龄合适的皇子只有太子……”

不是宴请日,又是冬季,柏梁台上空无一人。

高台上北风吹得浅浅呜呜响,放眼往下去,上林苑一片寂清苍白,只有几点梅蕊绽放枝头,远没有几个月前群芳荟的繁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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