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 福气妃 - 忐忑辗转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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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往太仓宫送信的小侍宦夜晚来建始殿时,看见苏御女裙袂及地,跪在御驾前,双手蜷作空拳,在天子膝头轻巧捶打。

天气阴潮,皇帝犯了风湿,个个都无比经心。

胥不骄看见小宦官,生了奇,这段日子皇帝照着贵妃意思,再没给太仓宫那边送信,大半夜的来是干什么,早一步出去问:“是不是太仓宫那边有什么事?”

“贵妃有事。”小侍宦颤着应声。

皇帝听见了,握朱笔的手一抖,滑出了御批的格囿外,长腿跟着一收。

苏娃瞟一眼帝王反应,起了身,脸上跟着发了急色,面朝外面催促:“还不赶紧进来,快点禀报情形。”

小侍宦进去跪下,磕磕巴巴吐:“前儿,照圣上意思,小奴去太仓宫送了棉絮炭石,回京时进城门,小奴被司隶校尉大人给拦下了,说是沙陀案查出些眉目,不知道、不知道当不当上禀。”

司隶是查捕京城奸邪罪犯的职能部门,司隶校尉可以说是全国最大的捕快头头,眼下也是沙陀头人被毒杀案的最大负责单位之一。

“沙陀案是时下重中之重,你说该不该禀?”胥不骄一脸的你有病。

小侍宦稳了稳,弱弱说:“当天破晓前,司隶校尉在城外搜寻时发现行迹可疑的北民,追赶械斗之下,那人力不敌众,当场被击亡,经仵作检验,这人虽作匈奴装扮,实则是中原汉人,身份为两王属地蓄养的一名亡命,身上搜出毒药两包,跟沙陀头人所中的毒吻合。司隶校尉差驿馆几名沙陀随从来认尸,认出死者当日混进过驿馆,已经能断定,这人就是毒杀沙陀头人的凶手。”

早就知道沙陀头人的死跟太子脱不了干系,这样一说,十成十就是太子干的好事了。

胥不骄说:“倒也好,总算能给吐蕃那边一个交代,免得中了人的离间计。司隶校尉哪根筋儿不对头了,这事有什么不好上禀?“”

小侍宦苦着脸:“除了毒药,司隶校尉还在凶手身上找到另件东西,有些眼熟,不敢随便声张,左右为难下,只得将这东西交给小奴,说是先带回宫来叫圣上过过目。”

皇帝有些预感,膝头筋络莫名扯得一紧,酸胀得很,等侍宦掏出那枚玉佩捧到自己眼皮下面,心里一个咯噔,半边身子都发了麻一样。

那是谢福儿回娘家前要去的进出玉符,竟跑到了太子的人手里。

“这可是皇上的随身私物?”小侍宦确认,刚问完,见胥不骄使了眼色,立马噤声,果真是天子的信物,又低声说:“日前因为沙陀案,城门进出严,照说那叛贼不会轻易出去,怕就是藉这玉符顺利出了城……司隶校尉说,死者一人难得完成毒杀外使的案子,恐怕还有同伙一起来了京城,死者故意落在后面,引开搜寻的京官,方便同行人脱逃――”

胥不骄心头一惊,同行之人,难道是――那也忒大的胆了。

皇帝打断:“朝北快马追去,不追回同行人,叫司隶部公职之人等着以怠慢职衔徇死。”

胥不骄又吩咐下去:“另外转话给司隶校尉,玉符之事隐去,不要公诸于外,其他照旨就好。”

小侍宦喏喏下去。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拉冷了许多。

皇帝捏着那块玉符,拇指沿着微凸的祥纹游移,玉白清冷柔腻,就像是她一身如水肌肤。

依稀占了她的味,可现在被叛贼摸过,又脏得很。

“卖娇邀宠,半抢半赖地拿了朕的玉符,原来要给她旧情人开道。”皇帝把玉符举起来,朝地板掷去,砰一声响,摔得迸成裂了口的两瓣。

团团圆圆的玉环,变成两块月亮弯的玉i。

胥不骄遍体发凉,贵妃将天子信物给废太子的人助跑,就是跟皇帝对着干。

以往再怎么小闹小嚷的,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感情好的话,那不叫吵架,反倒是增添情趣。如今这事搁哪儿搁谁却都是想不开的。

旧情人,这话从天子口里出来太叫人心惊胆战,就跟“你给朕戴绿帽”差不多了。仗着老人老脸一口薄胆,胥不骄仍不得不苦哈哈劝:“什么旧情人?圣上多虑啦。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也不一定是――”音量越说越低,证据确凿,没什么底气。

苏娃开始听得稀里糊涂,前后一琢磨,主题大意还是基本心领神会了,――贵妃倒霉了。

也是怪,皇帝平时脾气颇壮,眼下正该发脾气的时候,却只摔了块玉,说话都没什么气性。

这是在压着脾气,不是好事,胥不骄心忖。

皇帝抬起手摆了摆:“你们回吧。”

胥不骄下去了,苏娃迟迟不走。

皇帝垂着脑袋,看见两只绣靴还驻在眼皮下面:“还不走。”

不走,这是老天爷再给一条新命一样的好机会,走了就是傻子,贵妃在京城闺阁女郎中传颂,当成女皇时期的楷模风流仕女再世,既然伺候过她,怎么也得沾染个一星半点,苏娃虽然有些胆寒,还是顶着雷霆试探:“贵妃不在,这几日卑妾有幸能够从旁侍候皇上,皇上现下情绪不佳,卑妾怎么能走。”

皇帝忽然一笑,透出阴诡:“情绪不佳?刚才朕说的话,你听到了?”

苏娃明白皇帝什么意思,噗咚跪下:“卑妾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会外传。”

皇帝“嗯”了一声,声音疲惫,脸色灰扑扑。

苏娃既然豁了胆子,就不打算走保守路线,跪着倾前移了两步,双手一抬,又搭在了明黄色蔽膝上。

皇帝早看出她心意:“朕最见不得趁火打劫的人。”

苏娃手一滞,突然意识到在这皇帝面前,是使不得半点小把戏的。

爱谁厌谁,他心里的主意都拿好了,旁人压根左右不得,攻心耍伎俩,玩都不消在他面前玩,做强不如服软,她鼻头一酸,眼眶子红了,趴在地上,掏心掏肺:“卑妾明白圣上擢妾只是因为赵王,卑妾更明白自己跟贵妃是没法子相提并论的,况且卑妾原是贵妃的婢女,无论如何不敢起反噬贵主的龌蹉心。就算圣上不信,卑妾今儿也得说说自己的肺腑心语,贵妃殊丽超群,闺娇天然,一举一动皆发自真心,才能得圣上怜爱,卑妾确曾有过私心,跟其他宫女一样,将贵妃当做楷模,到头来,只能学个半调子,还学得笨拙可笑,全因卑妾心思不纯,有所企图。卑妾现在有自知之明了,眼下什么都不求,这一辈子绝不敢找贵妃分薄宠爱,也没那个本事,只愿能够协理贵妃,为其分担伺候圣上就好。”

女郎哭哭啼啼缩在地上,眼脸红红,微微浮肿,梨花雨泪沿着桃腮儿淌,皇帝由不得想起,这也是谢福儿的拿手好戏之一,还果然拿她当了榜样。

越想越心焦,他刚刚本来还能压下的火,陡一下窜了上来,语气却依旧淡:“去换一身行头。”

苏娃见天子面色阴霾,喏道:“换什么行头。”

怒积得盛了,反倒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皇帝有些亵玩意味,勾手把苏娃唤过来,耳语:“那天的男袍,换上。”

苏娃心里跳得慌,出去换了青袍小帽的儒士服,还特意补了个淡妆,弥补了刚才哭坏掉的妆容。

皇帝仰坐镶宝嵌玉石的金丝宽椅上,近乎吊儿郎当地懒散打量。

乍一看,着实真是跟她差不多,仔细一看,却还是两个人。

苏娃个儿比她要高一个手指,颧骨略高,眼神略闪烁,皮肤稍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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