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谓本心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初醒时外面小树林里升腾而起的淡淡白雾已经彻底消失。重新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碧绿的树叶在清风中轻曳，紫红的花骨朵像是个第一次穿上舞裙的小姑娘，羞涩地从旁人轻易看不到的地方探出头来，衬着稀疏的绿叶和j□j的褐色枝干，更显得娇俏艳丽，分外妖娆。冬日的阳光凉薄地散落下来，斜射入两片窗帘之间不规则的狭小缝隙内，入目刺眼却又不带丝毫暖意。

“呼……”血尊向来的作息都是极为的准时，今日里也是掐着整点的出现。一袭血袍，双手背握在身后，沧桑的面容并不给人以惯常老人和蔼慈祥的感觉，反而隐隐带着一丝久居高位的威严与凌利。

“准备好了么？”平日里没什么正事，秦如玉对他的印象就是各种掉节操无下限，压根就是个深井冰的二货。现在到了讲正事的时候，他正经起来居然也有着些许气势，倒是令人吃惊。

气势这种东西，绝对不是你想装就能装出来的，这是经过无尽岁月打磨过后，时光表现在人身上一种另类的“领域”。它可以是善良的，融于天地，使万物都发自于内心不由自主地与其亲近；也可以是霸道的，一语不发间即能让对手丢盔弃甲，不战而胜。

在秦如玉的身上表现出的，就是前者。

他为人淡漠疏离，常常是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没人会为此对他不满，不染红尘的谪仙，似乎本就该是这般清冷孤傲的模样。

他像是上古误留至今的绝世美玉，重重石皮下风华尽敛，却命中注定终有一日会重现于世间，颠覆天下。

而血尊身上所展现的这种气质，更像是居于两者之间。他的狂傲与冷冽都还保留着曾经的痕迹，却又在千万年来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间逐渐染上了安详的气息。不说话的时候，只要是看着他，就仿若是在凝望着一个亡国的君主，一抹不属于这世界，却又带着执念不肯离去的孤魂。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子了。

“秦小子，本尊大爷亲自来叫你起床啦。还不速速跪接，静候j□j！”

秦如玉清晨里实验过后，已经是恢复人形又一次睡了过去。半梦间被他这话咋咋呼呼地吵醒，登时猛地睁开双眼，一道冰寒刺骨的目光压向血尊。

“今天本尊可是……嘶……”血尊正洋洋得意着，不知为何突然冷的一哆嗦，上下两排尖尖的犬牙直刺入舌头，“你的贴……贴身……嘶……训练导师……”

秦学生一上来便给了这位“贴身导师”一个下马威，这时候睡意也散了，慢条斯理地开始起床，准备穿衣服。

血尊泪奔地去搭理他那千疮百孔的舌头。在神狩，其实像他们这样两个单身的雌性和雄性同吃同住，本就像是天朝的同居一样惹人诟病的。虽然没外人知道，但其实例如换衣服之类也还是互相避开的。

血尊大人只是喜欢嘴上花花，秦如玉最放心不过的一点，就是还是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曾经的爱人有多忠贞的。

挑出一身简单浅绿色纹路勾线的白色运动服换上，他开始例行每日工作――化妆。

不得不说他对化妆一事还是有点天分的，从一开始的雷打不动600ml，到现在仍然在不断减少的550ml，脸上涂的越来越少了，效果居然还是一样的。

“其实这样不太利于你待会儿的锻炼。”血尊刚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含糊着声音插嘴道。

“不化妆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秦如玉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看‘父亲’这着急着到处拉盟友的样子，不化妆我恐怕明天就得被他给嫁出去。”

的确，这两天不时地就能看见零零落落各个久居四大顶级家族之下的一流大家族族长进出大门，青尊秦青云简直就是在待客内室安家了的节奏。

“……说来也是。”血尊郁闷地嘟哝一声，撇撇嘴端起一旁刚沏好的滚烫的茶水，“忍忍吧，等你开学了就能远离他们一点了。”

“那时候势力更乱。”秦如玉不为所动。化好妆站起来，走了几步远离血尊，“还有，我橙级下品了。”

“噗――”

秦老板低头看了看还是被打湿的裤脚，决定下一次还是应该走的更远一点才好。

“嗷――”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长啸，血尊才被牙齿擦破的可怜舌头又在滚烫的茶水里浸了一遍，看上去是份外的惨烈。

秦如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没办法，他的笑点很高也很奇怪。

当然，根据天朝民族传统美德，五好四美准则，三好学生要求以及三从四德标准，幸灾乐祸的人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尤其是当你幸灾乐祸的对象还是你的“贴・身・导・师”的时候。

秦家偌大的后花园内，大多都是些青色蓝色紫色或绿色的花，少有红色的，其余的颜色则是更为少见，除了特别贵重罕见的，几乎没有。观赏树乔木之类也是如此。

另外还有一条窄窄的小道，铺满了精挑细选出来最符合成年兽人踩上去舒适度的浅色鹅卵石，从后花园入口处开始，一圈圈环绕着延伸向最中心，又从最中心继续一圈圈环绕着蜿蜒向外。

这里的景色，的确堪称是人间仙境。秦老板绝对承认世人对此的评价，但就算如此的仙境也抑制不住他对它的讨厌。

“两圈。”血尊高高地坐在花园大门的最顶端，他的身下，某种不知名的合金流转着浅淡梦幻的颜色，盘旋着弥漫成神秘美丽的图腾。

“呼……呼……”秦如玉长长地吐出浑浊疲惫的气息，又赶紧大口吸入花园里带着芬芳的清新空气。他的腿已经麻木地不像是自己的了，只是纯粹凭着之前大脑下达的命令机械似地来回迈动。

血尊并没有要求他跑多少圈，只是让他不停地跑就好。这里不是天朝，不需要担心什么膝盖磨损之类的问题，他所要做的就是跑，直到彻底精疲力尽。

也许有人曾体会过，没有目标的长跑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只有一个起・点，却怎么也看不到终点。这是没有希望可言的漫漫长路，考验的不只是体力，耐力，还有精神的承受力。

秦如玉咬着牙一直一直的跑。他知道只要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我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一切就可以马上结束。可他没有。

“四圈。”血尊动也懒得动，就两只殷红的眼珠随着他转动着，“要不要停下来？”

要不要停下来？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秦如玉身体一颤，原本渐渐放缓却始终节奏不变的脚步立时大乱。

“不能……停下来……”他的嘴唇都没有张开，声音细若蚊蝇。

要不要停下来？

不要……不可以停……

要不要停下来？

要不要停下来？

“扑通”一声，白衣的身影踉跄着跌倒在路上。

“其实本尊这句话一说出口，你的本心就已经破了。”一阵血雾顺着风吹到他的身边，汇聚成血衣老人的模样，“好好想想为什么。说实话，你现在这种心境，别说踏上修炼长路的巅峰了，就算是最近眼前的这个目标都不可能实现。”

秦如玉低着头一言不发，愣愣地看着自己跌倒时不小心弄伤的手。

四分之一圈，原来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本心定力只是这么短短的距离。

“修炼很难。你现在的成绩完全等于是在吃以前灵魂力的老本，根本算不得数。”血尊冷笑，“越到后面，上古玉心每次晋级给你带来的力量就会越强。但相反的，你的升级会比他人更加艰难。就拿最起码的例子来说，讲究’至纯‘的上古玉心不会承认别人蕴灵出来的魂玉，你想提升修为，就得拼命提升自己的琢玉师等级。”

秦如玉震惊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