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信任
红鲤在白玉池中追逐嬉戏,池边小几上放着玉瓷碗,里面鱼食仍剩不少,显然是对方逗得无趣,被弃置一旁。
白色纱帘包裹着六角亭,风起飘舞,有如霞云中隐着一座仙亭。
轻纱旖旎间,有抹绝尘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陷入沉睡的冰美白莲,被一片朦胧掩盖。
雪绒榻上有人斜倚,墨檀似的长发披散流泻,与雪毯相衬,灿然生辉,此时那件净白长衣穿在身上,却显有些宽松了。
桌上摆着茶水糕点,可不知是因对方胃口不好,还是受心情关系,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枚香囊在莹白掌心衬托下,彷若一株随时待放的粉荷,清新可人,香气漫溢。
祁容专心注视着手中之物,不过虽说是专心,那眼神却仿佛是死的,没有光彩没有波澜,一切如同镜映物,竟是了无生气。
唯一那抹光亮,早在看到她胸前那块佩玉时就已经消逝破灭,然而遗下的震惊剧痛,却更让心沉重到无以复加。
就像要从心中狠心割断掉什么一般,手指用力地攥紧攥死,似乎再松开,那香囊便化作支离破碎的花瓣,顺指缝间无声滑落。
直至幽寒的冷香受到挤压,扑鼻而袭,才令神经猛然清醒许多。
祁容盯着它,纤长五指像枝展般缓缓松开力道,半晌,眸里终于浮动出飘渺的温柔情绪。
同她上次分离已有十日,可直到现在,再没她的半分消息。
之前每隔三日,祁容都独自一人在小阁内等她,然而奚褪贾彰挥谐鱿郑甚至连一张纸条都没留下。
祁容清楚她绝不是忘记约定,也不是因事耽误,而是――
她不愿来,不想看见自己。
至于原因,经过渐渐淡静下来的心绪,祁容勾起唇角,眸底有抹华光闪逝。
瞥眼亭外,他顺手收起香囊,淡淡问:“何事?”
池晔站在离亭两尺外,躬身:“主上,有客来。”
恐怕又是些大户官员前来上门送礼,想起那一副副讨好面孔,祁容不耐地手抚眉心,吐出两字:“推了。”
岂料池晔原地不动,沉默片刻道:“是靳小姐……”现在他还不知奚途褪堑蹦暌馔獯橙敫邸的女童,因此表情仍显谨慎。
祁容心中一动,随即眸色黯下来:“一个人么?”
池晔道:“还有聂公子。”
一道森芒从眸底转瞬即逝,嘴角扬起冷冷弧线,祁容耸肩冷笑:“有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就知道……
将披散乌发轻撩肩后,祁容坐起身道:“更衣。”
兰府正厅
家仆恭敬奉上茶水,奚屯向杯中的碧泓倒影,神色显消沉,一副心事重重。
聂玉凡在旁,将她表情看得真切,随之目光转向地面,心中何尝不是乱如飞絮,堆积疼痛。
二人均保持沉默,以至厅内显得格外安静,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内厅传来细微的衣袖摩擦声,两名小童领步出现,一左一右站在上座两旁,之后,才从内走出一位身着华美云锦长袍的年轻公子,乌发以白玉冠束着,衬得脸容绝尘冰美,外罩一层银丝薄纱,行走间飘然轻扬,一举一动俱显高雅风范,如仙如神。
祁容身立座前,腰坠佩玉慢慢停止摆动,他侧目望去,眼波清浅似水,从聂玉凡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定奚蜕砩希即刻变成月纱般的温柔。
“投……”
他不顾奚鸵涣辰┯采钒祝趋步上前,完全没留意到池晔刹那间的惊怔,以及聂玉凡不明其意的皱眉表情。
祁容如此称呼,令奚鸵皇辈恢所措,双唇启阖,却欲言又止。
“既然要来,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临近跟前,祁容嗓音低柔地问,好像新生雏羽要将人轻轻包裹。
奚突琶Χ憧那份目光,想起今日所来目的,后退一步,语气恢复往昔的疏冷,正声叫道:“兰公子。”
三个字入耳,祁容顿敛起眸,看出她眼底有情绪在矛盾纠结,唇边笑容渺然,瞟眼桌上未动的茶盏,关切道:“怎么茶都凉了,我去吩咐他们重新换过。”
他正要挥手,奚屯蝗蛔柚棺。骸安槐亓恕!彼婧笊音顿了顿,“我们今日前来,是希望兰公子能将一些事交待清楚。”
祁容听完,反而微笑应道:“真是巧,我刚好也有事要对你讲。”
奚鸵汇叮他已落下手,命家仆重新端茶倒水。
而此刻他才望向聂玉凡,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打声招呼:“聂公子。”
对上那双眼,在离开奚褪鄙倭宋眦八频奈氯幔聂玉凡见他不经意地抬指拨过肩侧墨发,一幅画面蓦然浮现脑海,只觉胸口一窒,勉强拱手行礼:“见过兰公子。”
二人相互点头,奚驮蛑苯咏毓话题:“你要讲什么?”
祁容见她满脸急切,斜首浅笑:“自然……与上次夜袭你们的蒙面人有关。”
奚湍谛谋奶,只瞧祁容轻轻拍手,不久,两名家仆便将一名黑衣男子押进厅内。
该人口中塞着白色布团,发不出声音,整个人更被麻绳捆绑成个粽子一样,无法动弹。
奚陀肽粲穹驳哪抗馔时落向他,正心存疑惑,忽听祁容从旁道:“不久前,此人曾找到兰某,自称替宫中某人办事,欲借助兰府势力与其私下合作,待事成之后……必定好处无限。”
简单几句,却被他说得十分隐晦,可明意人很快就能理解其中之意。想必所指宫中某人,不但在朝中位重权高,更是野心勃勃,如今想在暗中拉拢权势,其目的不言而喻。
奚兔媛毒愕,祁容则继续道:“兰某虽不是什么王孙贵胄,但自知生在天朝,良心不泯,绝不会与那些心怀叛逆之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做出有违朝廷的事情。”
奚吞他说完,清眸含带欣喜,隐隐闪动,同时将此番言语联系到一起,心中已是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