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吃西餐时，王玉柱反复地教王小川如何用带锯齿的刀子锯开牛肉，不能太用力，太用力反而锯不开。王M泽微笑地看着他们，一边熟练而有序地把番茄酱涂在面包上。王玉柱疑惑地问：“叔，你好像对吃西餐很熟悉呀？”王M泽说：“是啊，我小时候经常吃。”

王玉柱和王小川听了这句话惊讶极了，停了手中的刀叉一起望着王M泽。王玉柱问：“叔，你小的时候，中国才刚刚解放吧？”

“解放前后吧。”王M泽看到两个人都这么有兴趣听，就回忆着讲下去，“因为我爸爸是留过洋的，慧珍的爸爸也是，他们两人也是留洋的时候认识的。回国后住得又近，两家人经常在一起聚餐，一聚餐就喜欢做西餐，当然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牛肉……”

有些往事是不能提的，记忆中仍然鲜活的那些人在现实中却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王M泽伤感起来，笑了笑，不再讲了。

王小川疑惑地问：“慧珍，是谁呀？”

王M泽抬起头来还未解释，王玉柱抢着说：“林慧珍是你爸爸的初恋情人，和你爸爸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

王M泽尴尬地打断王玉柱的话：“柱子，不要在小川面前说这些。”可是王小川已经在问：“那我妈妈是怎么回事？”

王玉柱一看不好，就轻轻扯了一下王小川的耳朵，说：“你怎么乱岔开话题呀，我们现在说的是林慧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起来林慧珍还是你的阿姨呢，等有了机会去北京，我带你去看看她。”

王小川说：“我不见，我又不认识她。”

王玉柱耐心地劝道：“不见就不见嘛。小川呀，可能你爸爸很少和你讲从前的事，你家里有很多值得讲的事情呢。”

王小川愤愤地说：“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呀？我宁可不知道。”

王小川得赶到学校去上下午的课，王玉柱就开车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王M泽望着王小川穿过马路，走进校门。收回目光后王M泽忍不住摇头叹息：“小川这孩子，你也看到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王玉柱笑道，“我小时候也这样，你不是把我改变过来了么。”

“我哪里能改变你呀。”王M泽为王小川而感到苦恼，皱着眉头说，“是你自己改变的。”

王玉柱说：“再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确实是你改变我的。”

王玉柱要王M泽坐到前边的副座上。他下去开了两个车门，把王M泽抱出来，抱到前边的座位上，王M泽抱怨道：“坐哪里都是一样，这么麻烦干什么？”

王玉柱坐到驾驶座上，伸手过来握住王M泽的手，笑着说：“当然不一样了，我可以一边开车，一边握住你的手。”

黑色马自达驶过一个路口后，王玉柱松开王M泽的手，点燃了一支烟。王M泽问他：“你以前不是一直反对我抽烟么？怎么现在自己也抽了。”王玉柱说：“我以前不懂事嘛，以前认为抽烟只有坏处，现在觉得还是有用的，难怪有那么多人抽烟。”又问：“叔你要不要来一支？”

王M泽不要。王玉柱笑着说：“那这样吧，我不抽的时候，你就帮我把烟噙着，我想抽的时候，就从你嘴里拿。”说完看了看王M泽，笑着把自己的烟从口中拿下来，塞到王M泽的两唇间。王M泽没有动，瞪着眼睛望着他。王玉柱握了两秒钟方向盘，又伸手把那支烟从王M泽嘴巴里拿下来，吞吐了一口，重新笑着塞回去，呵呵笑道：“这样有点儿像亲嘴儿呀。”王M泽伸手从嘴里拿下那支烟，摇下车窗扔了出去，怒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

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王玉柱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又伸过去握着王M泽的手，说：“我心里烦呀。”王M泽说；“心里烦决来嘛。”王玉柱问：“你说，你为什么不夸小川的新衣服好看。”王M泽说：“你不做父母，不知道教育小孩子的难处，小川太在意自己穿的用的，这种心理是不能纵容的。”

“我们不说小川。”王玉柱说，“你说，你是不是因为那衣服是我买给小川的，所以你不赞成。”王M泽想了想，说：“也这么考虑过，只占原因的一小部分，我主要还是考虑到小川他……”

王玉柱抢断王M泽的话，生气地说道：“我只是拿这个事情做例子，你不要老说小川不好，其实小川这一点像你，你们从来不去完全地信任别人。”

他甩开王M泽的手，几秒钟过后又匆忙伸手过去再次握住，劝道：“叔，我以前的性格和小川像，但是我肯完完全全地信任你，我会因为你而改变。可是你和小川都不是这样的人，我很想让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可是你们两人让我很迷茫。”

“不是啊。”王M泽低声解释道，“我真的也是希望你能和我还有小川在一起。”

王玉柱似乎真的生气了，把王M泽送回店里，扶他坐在轮椅上之后，立刻转身出门去了。王M泽在后面喊：“柱子，你喝杯茶再出去呀。”王玉柱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