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天青
第27章天青
若是做了这些,便能换回皇叔长留身边,那便是比落水之事再凶险百倍的,比杀人之事再狠毒万倍之事,她珑瑜,又岂是做不出来?
殿下所跪少女,一双含泪凤目,从倔强到悲伤,自悲伤到决绝,再从决绝到狠戾,眸中几番情绪流转,看得高位之上一阵心惊。
珑瑜……
黯然开口,下一刻,那劝言却被生生抑在齿间。
大殿之上,公主俯身跪地,行大礼叩于殿前,神色悲怆,开口之言却是字字铿锵,不容拒绝:“启禀圣上,珑瑜今日立誓殿前,誓死守护东离江山,于圣上有生之年,绝不踏出东离国土半步,望圣上成全。”
冷冽女声响彻大殿,俯身叩首竟是闷声重响,而之前那般坚定眼神,便已是铁了心思,再也撼动不了半分了。
如此这般已是多说无益,心中情绪万般此刻却是无从梳理,终是轻叹口气,清淡声线从高位传来:“若是不去和亲,往后你是何打算?”
再次仰首,那抹悲怆已是深埋心间,眉目清婉神色淡然,东离公主微微俯首轻声开口:“回禀圣上,珑瑜欲七国选婿,亲选驸马。”
那日,重云之巅,殿门大开的那一瞬,暖风勾乱青丝,春日耀了双眼,自那重云之巅望出去,那半隐在远山云雾之中的广袤大地,便是,她的东离。
罗裙轻摆出了大殿,身侧一绿衣宦侍急急而过,仅是朝她行了半礼便直冲入殿,如此匆忙,想来,定是通报大事。
凤目轻转,又是回眸将那山川河流远远凝视,唇角微扬勾勒一抹浅浅笑意。
如今,这东离山河既是乱了,她便引入那七国有心之人,叫它更乱一些。正所谓乱世出枭雄,她便要看看,今生这东离乱世,终将,谁主沉浮!
天肃七年四月初七,东离贵妃白氏自缢冷宫。上念其贤淑温婉,谥号端贤,宣其病逝,以贵妃之仪厚葬。宫中消息传出,白相痛失爱女突发恶疾,于同日卧病不起,上遣御医多次入相府诊治,均未有起色。
待到国丧之事传至西北寒地,已是五日之后。届时护国将军一行已行至东离北域境内,萧将军展信之后沉默良久,暗自揣测贵妃之死背后操纵之人,并心念如今形势大变,那多年隐于西北行宫之人又将作何应对。忽念及京中滞留幼子,方觉先前行事大意,却是悔已不及。
东离前途蒙霾,诸国暗中窥视,这盛春之季,处处流光旖旎,处处暗藏杀机。
天下,渐乱。
又是一个明媚春日,大泱中三国之一福安,一隅波光粼粼湖泊,一间古朴幽深大宅,朱门之前,一轻纱覆面贵妇,静候树下。
大泱七国,东离西梁南疆北丰,中有三国,中山福安连禹,三国为求制衡,盟约多年。
而这福安国,乃中三国中疆域最小,却也国如其名,鱼米之乡,最是富足。
那朱门前的贵妇,一袭白衣无纹无饰,这番清简装扮是为隐人耳目,细看,却是一身上好衣料配上周身的尊荣气质,断非普通权贵可拟。
门外静候多时,贵妇眉宇间早已泛起不耐,冷冷开口:“为何还不能入?你确定便是此处?”
身后跟随侍女微微福身:“回禀夫人,奴婢打探便是此处,绝不会错。”
话音刚落,朱门吱呀一声洞开,侧身走出一个娇俏的紫衣少女来,少女朝着门外贵妇微一福身,相邀而入。
“请夫人在此静候片刻,我家主人随后便到。”将客人隐至后厅,奉了茶,紫衣少女恭敬福身退下。白衣贵妇在厅前木椅上坐下,那木椅触手细滑颜色光润,竟是七国难得一见的金丝楠木;而那盏白玉瓷杯的清茶,杯盖轻揭便是茶香四溢,那盈盈碧水间轻展的松尖,便是产自南疆千金难求的“云中露”。
这福安澄湖边,看似普通的一处大宅,内里却是如此风致考究。放眼望去,堂内,无论家具摆设均是七国属一的珍品,想必这大宅的主人定是身份不俗,且极致富贵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