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残梦: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日子
大厦将倾,王陵基誓死不戴“红帽子”
寒风瑟瑟,行人寥寥的成都市总府街上出现了一支游行队伍。他们约有三、四千人,好些人都是歪戴帽子斜穿衣。人人手执小旗,沿途呼喊口号:
“坚决拥护蒋委员长戡乱反共!”
“愤怒声讨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背叛党国!”
“川西决战必胜!”……
这是川康游击挺进军司令王旭夫受王陵基指使,带领在北较场中央军校中受训的游干班人马上等流行,想给一败涂地一筹莫展的蒋介石壮壮声威。
黑黑瘦瘦,身着少将军服的王旭夫,神气活现地骑在一匹黄骠马上,跑上跑下不断领着喊口号,已然声嘶力竭。可是,他这支乌合之众却个个嘴里像含着个胡萝卜,呼噜呼噜含混不清地乱叫乱吼,根本形不成阵势。走得乱七八糟的队伍中,有些瘾君子的鸦片烟瘾发了,一个劲打哈欠,流鼻涕,东倒西歪地中途退了下来,大出洋相。
王陵基对这支队伍,对这支队伍今天的游行都寄于厚望。因此,他特别百忙中抽身,坐上他的那辆福特牌轿车里,出了省府,跟在队伍后面,观察着这支队伍的游行情况。可是,越看越失望。最近,随着局势一天比一天吃紧,川康交界的洪雅、丹棱等地,解放军还没有打来,而那些地方上原先隐蔽着的中共游击队,在刘文辉的24军支持配合下,活动得厉害。而驻扎在这些地方的胡宗南的李文部,为避免两面作战,两面受敌,胡宗南正在李文部往西昌撤。这样一来,川康交界的洪雅、丹棱等地局势更为严峻。各地自卫队纷纷向他这个总司令要人要枪,不断告急。他哪里还有人?王旭夫手中这支挺进军就是他王陵基手中唯一可以调拨的力量了。他打算,待这支挺进军在中央军校短期训练完毕,就拉到洪雅、丹棱一线去。原想临行前让他们上街游行游行,显显声威,造造声势,给自己长长脸。可是,没有想到这支队伍这么瘟牲,这么不争气。
他暗暗叹了口气,要司机调转车头,去慈惠堂街的“醉汉餐厅”。
日前,王旭夫向他汇报游干班情况时,他想到游干班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大都是些袍哥、土匪。这些人别的听不进去,也不懂什么道理,但是讲义气。不如因势引导,同他们搞一个结拜。他给王旭夫一说,事情当即就定了。时间就在今天中午。为此,向来吝啬的他不惜大出“血”,遍请游干班的人。
轿车停在了醉汉餐厅门外,王陵基上到楼上雅间。王旭夫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总司令!”王旭夫请示:“108人都到齐了,结拜仪式是不是现在开始?”
王陵基这是挖空心思,欲仿照梁山泊一百单八将金兰结拜,以拉拢这帮人。参加结拜的都是游干班中的骨干分子,官职都是营长以上。考虑到梁山泊中有个孙二娘。王旭夫专门去找了个叫孙卓玛的女人来凑数,孙卓玛是康定的一个藏族土司。
王旭夫说都到齐了,而且香堂也布置好了,王陵基这就由王旭夫陪着去了隔壁。
隔壁大厅被布置成了香堂。正中间挂着红脸虬须卧蚕眉的关圣帝君相,下面一张横贴的大红纸写有“关圣帝君”字样。
关圣帝君神位前摆有香案,上排香烛。香烟缭绕中,王旭夫指挥着游干班108人先填金兰谱,每个人都开具了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然后分批在香烟缭绕中,齐跪在关圣帝君相前叩了四个响头。
之间,每批人都是由王旭夫领着,诵读一番具有浓郁袍哥意味的誓词:“上是关圣帝君,下跪弟子王旭夫……今与众家兄弟,愿效桃园结义结为兄弟。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结拜以后,誓愿效忠党国,团结弟兄,共挽危局。如有不忠不孝,上不认兄,下不认弟情事,有如此香!”说着,用手将一枝香折为两段。然后端起地上一碗鸡血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跪在他身后的人齐声应道,“转祸成祥。”至此,第一批人的盟誓就算完结了。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
清烟缭绕中,王陵基端坐在旁边一把黑漆太师椅上,观看着王旭夫带着大家举行仪式。盟誓完结以后,王陵基给108将讲了袍哥的源革,由来。
他说,袍哥起源于三国。当时,关羽被逼降曹后,曹操赐关公若干金银财帛美女。然而,关二爷一概不收不要。因为天气已凉,只收了件锦袍,但很少穿。即使穿,也要把身上的旧袍穿在外面。曹操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旧袍是我大哥刘玄德送我的。现我虽受了丞相这件新袍,但我不敢忘了大哥的旧袍。故后来有袍哥一说。”
袍哥后来发展为会道门组织。到明末清初,顾炎武、王船山、曾耀祖等反清复明人士更是将袍哥发扬光大到了极至。及至到辛亥革命期间,在发动同志会暴动,最后推翻清廷的斗争中,袍哥,尤其四川的袍哥发挥了重要作用……
说到这里,王陵基话锋一转,“现在!”他开始因势引导:“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了。旭夫是盟主,大家都要尊重他,服从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明天,大家就要到反共勘乱第一线去建功立业了。希望大家牢记总裁‘有我无匪,有匪无我’之教诲,奋勇作战……”
王陵基训完话后,接着便是盛大的宴会。挺进军的骨干108将,这才显出真正的兴奋,酒菜也上齐后,王陵基知道,这些家伙在酒桌上要猜拳行令,不闹到半夜不会下桌子。他没有心思在这样的地方久呆下去,因此,象征性地举了举杯,要大家努力,不日重创共军,取得川西决战胜利后,再与同桌的王旭夫等人碰了杯,举起手中的牛眼睛酒杯,向四周照了照,示意大家随意。然后对坐在身边王旭夫说了一句,委员长找我有事,先告了辞。
王陵基到中央军校黄埔楼时,天已黑尽。
蒋介石立刻在书房里接见了他,蒋经国也在场。
黯淡的灯光下,蒋介石枯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惨然一笑,手一比,说,“坐。就等你来。”说着,看看坐在旁边的儿子,说:“嗯,你就给王主席讲吧!”
蒋经国带着商量的口气对王陵基说:“王主席,你对领袖向来忠心耿耿,这,我们心中有数。其情可感,其功可嘉。今天请你来,是委员长要专门向你通个气。你知道,成都已经危在旦夕。在大家催促下,委员长准备近日飞去台湾主持草山革命实践研究院开学;同时反思党国在大陆失败原因,拟定党国新生方针,这关系到党国能否振兴,能否最后实现戡乱救国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