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歌
苏承确实躺了几天就全好了,跑跳走动都没有一点问题。
大林带回来一张银行卡给他。气归气,但没有这钱那才叫白挨一顿,他也就扭捏着收下了。毕竟谁都不会跟钱有仇,更何况还有大林这只嘴遁在旁边煽风点火。
不多久,辰娱的助理送来一首完整的词、曲。先前唐淮千总想着往后推延,这次痛痛快快地写了出来,倒是让人有些惊奇。
这算是两清,挺圆满的结局。但苏承对着那两张纸却笑不出来。
电脑在播放唐淮千那次记者会的视频,隔着一颗颗人头,晃动的镜头模糊不清,周围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这一片混乱之中,那一架轮椅从入口处行来,被围在保安中间,刺目显眼。
还是在车中看到的软料衬衣,竖领贴在脖颈上,隔着异次的时间和空间,重新入了自己的梦。
苏承看着他沿着新铺就的斜坡而上,看着他略显笨拙地调整轮椅方位,看着他探着身子去拿矮桌上的话筒。
突然就觉得心脏开始刺痛。
被刀子扎一般,莫名熟悉的痛感。
大林拎着一瓶啤酒,在沙发另一端坐下,光着脚踢电脑,让屏幕朝他那边转一些:“怎么又看这个!你看多少遍了!”
苏承不理,盯着屏幕的眼睛开始发直。
视频里,唐淮千静默着,棒球帽和口罩都没有摘下,脸上的掴痕藏得很好。有一缕头发从耳旁翘出来,该剪了,但他似乎在微博上说过要留一次长发。
直等到议论声停止,现场一片静默,唐淮千才开口:“现在发到各位手里的,是我的伤情报告。腰椎4、5节爆裂,双下肢肌力零级,无收缩反应,无痛感。我一直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大家可以将这份复印件带出去。另外,主治医师告诉我,我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人头攒动的大厅起了高低不同的惊叹,细碎的议论声重新响起。封闭的空间里再次燥热起来,隔着遥远的镜头都能感受到唐淮千身上的热意。
“索性我已经快四十了,这辈子也没多少年可熬。当然,除了每天的常规复健让我觉得特别辛苦,倒也没有其他难熬的事情。我已经坦然了。并且我一直认为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做出回应。”
“显然是我想错了。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因此受到牵连的后援会粉丝,我一定亲自做出补偿,请耐心等待几天。至于行凶的那几位,我不想说什么原谅的话。无论从道德上还是法律上来说,他们都没有可以原谅的余地。”
话音停顿,唐淮千反手取了包球帽放在手边。头发散落下来,遮住眉目,却掩不住那一幽沉寂和深邃。
“最后,我叫大家过来是想说:唐淮千瘫痪了。你现在看到的模样,就是我从今往后的模样,不会有好转。我是一个残疾人,请接受这个事实,谢谢。”
随后的记者提问仍旧离不开这几个话题,唐淮千回答得很耐心。但过后片刻不留,果断离场。拍摄视频的记者也随着人群朝他的方向拥挤,画面颤动得厉害,全是人的后脑或是背膀。
视频播放完毕,自动跳到下一个。是唐淮千曾经的演唱会片段,一身白色燕尾服,站在光束之下演奏小提琴。
世界随之安静。
苏承觉得心里不好受,摇摇晃晃地朝卧室走。大林在背后叫了他一声,苏承慢慢回过身:“我有点难受,去躺会儿。”
大林看着不对劲,也跟了过去,靠在门框上看他:“怎么了?太热了?”
苏承慢慢在床沿坐下,似乎是有口闷气吐不出来,说话都没精神:“胸口有点疼,闷着――我也说不清,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大林往里去了两步,皱着眉有点严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承冲他笑笑,但很勉强:“没有。可能是天太热了,之前的伤留的后遗症。”
大林不放心,继续追问:“你这几天都不爱说话,兴致不高的样子。想什么呢?以前有什么疙瘩还跟我说,怎么现在要自己藏起来了?”
三两句说得苏承脸上泛热,也不好意思再说其他:“是有点低落。我一想到唐淮千那么高傲的人要因为我被打耳光,我就难受得不行。”
大林过去把窗帘拉开,阳光瞬间照进来,驱走一室的阴暗:“这你就不懂了。唐淮千他是为了你?错!他是想和他姐叫板,你只是中间的一个借口,他好发作。”
苏承抬起头去看大林:“没道理为了叫板就要去挨巴掌吧?这板叫着有什么意义?”
大林难得有被苏承噎住的情况,憋了半天反问道:“那你觉得他就是为了你啦?为了你甘愿被打耳光?还是当众?为了你能完全不顾形象的往外爬?”
话一出口,大林就后悔了。万一苏承说是,那岂不是自己把他往这条路上引了?
还好苏承没说话,对话断到这里,大林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良久,苏承叹了口气:“也不光是这个。我没能亲眼看到,就不自觉得去猜测当时的状况。但想来想去,他都是特别狼狈的样子。他又不能走路――我好像跟那几个偏激的粉丝一样,完全没办法接受他瘫痪的事实。”
大林觉得对话越往深里去就越不妙,转个话头开始打岔:“之前你不还和我讨论他的腿来着?转眼拿到他的歌就换了态度了?说起来,这歌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去公司?”
“这个不急。”空调运作了这会儿,屋子里终于凉快下来,苏承在床上躺成个大字,“不是因为他的歌――不行,我还得再见他一次!”
他把话题扯回来,大林也照样绕开:“我觉得还是尽早比较好。你先睡会儿,缓过劲儿了,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苏承点点头,也不看大林,目光全落在手中扬起的纸张上,不离开半分。大林见状默然转身,又听到苏承问自己:“你上次说的慈善会,别忘了。”
大林觉得奇怪,暂时应了下来。这次活动是多个慈善组织和几家经济公司联合举办,规模挺大的。这几天他没关注这场慈善,也不知道又有了什么新动态。但苏承突然提出来,一定是有想法的。
大林打电话问了几个负责人,才打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新加入的组织中,有残盟会。
活动的主题要与明星直接挂钩。圈内有影响力还身负残疾的人,只有唐淮千一个。
苏承还是不死那一条心啊!
大林留了心,表面上却不做声。
第二天苏承起了个大早,大林还没醒,他自己揣着那两张纸去公司。东星在本地还算有些影响力,老板是个房地产上发起来的大老粗,不到五十就谢了顶,挺着个啤酒肚,一脸猥琐相。
相传东星的女模特必须先过了他的手,才能拿到第一支广告拍摄。如果是粉嫩娇萌的小正太,条件可以放宽,因为他想留着慢慢玩。。
苏承签过来的时候是二十六,虽然消瘦了些,但早就长到一米八,站过去压了老板一头半。这种青年不是老板盘中的菜,他也没机会亲身验证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不过以他和大林不受待见的程度来看,这事儿十之八九没跑了。
但大林心思活络,能说会道,倒也不算太凄惨。苏承全凭着大林偶尔帮他一把,才勉强谋个温饱。
也因此大林才说要陪他一起来谈专辑的事项。
苏承在公司里转了两圈都没找到老板,倒是遇到不少光鲜靓丽的签约模特。要说老板这个人不怎么样,但眼光却很好,挑出来的容貌都极为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