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幽冥沦陷
无暇峰.忘川殿外.雪梅林中.
司卿然凤目一沉.冷冷看着眼前之人.此人乃万魔至尊.拥有千般变化.万般容颜.只怕当日所见并非是他真颜.就连眼下之态也未必是真.
冷风拂面.迷离之香沁入鼻间.即便是灵力高深如他.也需屏气凝神.方能保持身形.不至被那气息所扰.
司卿然拂袖之际.蓦然卷起漫天风雪.将整个无暇峰都笼罩在极度冰寒之中.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当年君父带着他行走于幽冥河畔的情景.君父慈祥的目光与温暖的笑永远定格在那一瞬.
此后.冰冷的忘川殿中便只剩下他孤身一个.还有那尊他闲砦奘率毕赶傅褡恋谋雕.当日离凤梧初到忘川殿时.曾误以为那冰雕所刻之人是他.
其实.那并非是他.而是他思念了整整两千年的君父.
他少年丧父.一夕白发.千年的孤苦都拜眼前的红袍男子所赐.他积在心中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都化成了震天的怒火.夹杂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冷冽胜过冰寒的利刃.
“残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司卿然凤目一冷.蓦然厉喝一声.任由狂风吹乱了他的银发.遮掩住他的眉眼.透过银白发丝.凛冽眸光倏然撇向丈余外的残月.泛出浓浓杀意.
“哼.司卿然.你君父当日倾尽全力尚不能拿我如何.你这黄口小儿如今竟想要我的命么.”残月冷笑一声.火红袖袍轻轻一扬.原本似有怯意的宿迁竟如换了个人一般.墨黑衣袍被冷风吹得唰唰作响.手中的银枪骤然一伸.已将残月挡在身后.怒目瞪着冥君.
“是孤大意了.竟]想到我幽冥的长使宿迁.原是魔君身边的一条狗.你既想死.孤今日便成全你.”司卿然一语方落.已然祭出一掌.掌风凌厉似钢刀.就连整片雪梅林都被他一掌劈成了两半.雪白的花瓣在风中飘零.一时间暗香流动.凝结成冰.
可那宿迁手中银枪高扬.带着他的身体飞速旋转好似蛟龙一般.竟躲过了冥君这一掌.
司卿然身形微滞.心下略感意外.自己适才那一掌最少凝力七成.可宿迁却能这样轻易躲过.倒是自己大意轻敌了.
想硭耷既能避人耳目.潜伏在幽冥数千年.自然也能隐去这一身深厚的灵力不为人知.
寒风呼啸.空气中的迷离花香越碓脚.司卿然脑中忽地闪过离凤梧娇媚惑人的脸孔.惹得他莫名心疼.只觉此时便是他杀残月的最佳时机.
于是.掌心一转.刺骨的寒风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扑向远处凌空而立的残月.
不想.这股凝结了司卿然多半灵力的寒风.却未能对残月造成任何伤害.不过是将他那火红的袍角吹得鼓起.甚至连一块衣料都不曾撕下.
“司卿然.听我一句劝.莫要白费气力了.若想为你君父报仇.只凭这一身的寒冰之气可是不成.可惜啊可惜.勾魂冥君之子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残月妖魅的脸孔上浮现起诡异的笑.言语之间极尽刻薄.
司卿然本就盛怒.如今又被他言语所激.已暗自催动心法.宽袖下的手微微张开.只等着勾魂刃一现.便想凝力再战.
只是.这一次.勾魂刃却并未如他所想.出现在他的掌心.不等他细想.宿迁的银枪再次迎面刺.冷风之中传聿性卵娆的声音.
“宿迁.这小子就交给你了.不必留手.若想真正掌控幽冥.他就必须死在你的银枪之下.否则.你休想让那些冥顽不灵的幽冥使真正为你所用.”
闻言.宿迁微怔.旋即缓缓点头.握着银枪的手猛然用力.枪法凌厉之极.一招一式都直逼冥君要害而去.
司卿然眼见残月即将离去.心内微急.无奈宿迁一把银枪使的出神入化.将他缠住脱不得身.
加之他本就有伤在身.当日在圣火地狱中与残月缠斗时虽未伤及脏腑.却也耗费许多灵力.此后又在浮摇花海中.受尽赤红树藤笞刑之苦.如今面对宿迁凛冽的攻势.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眼见残月身影愈碛远.司卿然再无心与宿迁纠缠.只想速战速决.掌风愈加凌厉逼人.最后只得心念一动.欲召勾魂刃断了宿迁念想.
只是.当那柄形似新月的短刃从他紫府内徐徐飞出时.他却觉得仿佛少了些什么.掌心中的短刃依旧是寒光逼人.可不等他施术使出.眨眼之际竟化作一抹寒气从他的指缝中滑了出去.
这时.再次听见残月的轻笑声传入耳内.那笑声中满是蔑视与轻浮.“司卿然.你以为就凭你这点能耐.也能守住司雨寒的勾魂刃.哈哈……”
“残月.你给我滚出.你……”司卿然脚下一个趔趄不稳.单膝跪倒在地.面色瞬间惨白.右手紧紧握住那柄]入他胸口的银枪.一声怒吼.将握着银枪的宿迁震出了雪梅林外.随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蓦然倒地.
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风雪愈盛.片片雪花夹杂着幽冷的梅瓣落在他的衣袍上.顷刻间十里梅林都迅速枯萎.凋零.
不知过了多久.当司卿然再次苏醒时.只觉得浑身若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沉的寒意与剧痛.眼前是望不到底的黑暗与酷寒.耳边尚有阴冷的风吹过.风声中夹杂着阴郁低沉的哭喊声.
他到如今才明白.为何从火狱出砗.总隐约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当时被神凤族灭之事所扰.并未去仔细斟酌.却原砭故怯胨气血想通之物.
他知道.他再一次输给了残月.
第一次.炎灵泉下的圣火地狱中.他输掉了君父传给他的勾魂刃.而这一次.他输掉了整个幽冥国.
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为何天君要降罪于他.
他确实有罪.且罪孽深重.
天界君后的确死于他的勾魂刃下.虽然当时闯入凌霄宫的人并非是他.可勾魂刃与他气血相连.竟会为残月所盗.自然他当首罪.
是以.天君将君后之死降罪于他.并非不公.
直到宿迁的银枪刺入他的胸膛时.他才真正明白那日离凤梧所说的.残月从他这里借走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紫府内早就空空如也.他竟会数日不曾察觉.
如此想.他当日承诺凤梧.助她报仇雪恨之言竟是妄言.
]有了勾魂刃.他又如何再称冥君.如何能镇压住幽冥国内数不清的幽魂.如何能将叱咤六界数万年的魔君残月手刃.如何实现当初对凤梧许下的诺言.
顷刻间.一切都已崩塌.
他用心守护了两千年的幽冥国从此易主.他从虚无道中拘回的那一缕孤魂.如今成了他心底最柔软的痛.
忽然.周身痛楚加剧.他正慢慢陷入无边无际的幻境中.那里有一抹素白身影.在一片雪梅树下拨弄琴弦.琴音有如天籁.婉转悠扬.穿透他逐渐冰凉的心.
他想走的近些.想要看清楚那如墨青丝下是怎样的一张面容.无奈身似千金重.举步维艰.他只得远远的望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细细聆听着那久违的琴音.
末了.他终是勾起唇角.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
只是俊逸的眉眼中.却隐着无法言语的苦涩与痛楚.
***
天界.九天之上的凌霄宫中.人心惶惶.气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