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
故梦
大牢里很冷,石榻上的被褥不知道用了多久,早已失去了棉絮的柔软蓬松,潮湿的霉味充斥着鼻腔。
张宇驰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官家少爷,学艺时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他如今到时十分清醒天冷牢房里没有老鼠——他实在是害怕这个玩意儿。
身上穿着的囚服也不算的太差,起码没什么臭味,他直愣愣的像块木头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失眠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必然的情况,张宇驰并未受刑,但耳边充斥的都是囚犯因伤痛发出的呻吟声——刚才就做了个厉鬼索命的噩梦。
嗒嗒嗒——
细微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将神游在外的思绪一把拉回,张宇驰警觉地立马将眼睛比上装睡。
脚步很急切却又克制着只发出微弱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只为某人而来——
不可能是官差,夜半时分,早已休息,不可能如今提审,更何况,他们如此小心翼翼,便极有可能是潜入进来杀人害命的。
脚步声停下了,张宇驰十分确定,他们停在了自己的门前,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开锁声。
一个。
两个。
三个。
足足进来了有四人,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张宇驰,此时他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他心中默念着,三二......
突然间,其中一个人猛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张宇驰立马睁开眼睛,擡腿踢他却被另一个人挡住,其余人见他醒了,一窝蜂全用上来摁住他的四肢,张宇驰张嘴欲大喊,去被人用手捂住嘴巴!
来得不仅仅是四个人,接着胸口一沉,竟是有重物压在他身上。
土袋压杀!
几乎是一瞬间,张宇驰就意识到了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只可惜,为时已晚。
能呼吸道的空气越来越少,张宇驰感觉天旋地转,好似躺在水波之中浮浮沉沉,脑子血脉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剧烈挣扎的四肢逐渐平息,几欲瞪出眼眶的眼神涣散。
瞬息之间,一条生命就此回归天地混沌。
第一日,风平浪静,湖朱站在高楼飞檐之上俯视皇城。
第二日,太平无事,猫儿守着鼻壶中的一缕残魂,闭上眼睛假寐,盘算着要如何将她碎尸万段。
第三日——
玉佩与鼻壶轻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湖朱坐在高墙上,寒风卷起青丝与绫罗,绘出一幅落寞清冷来。
风倏止,碎发轻柔落下,湖朱眼神微动。
“不惜耗费修为也要日日夜夜折磨我那可怜的残魂,”纤细婀娜的身影,从甬道缓步走来,是一个陌生的面庞,“湖朱,你就这么想要见我吗?”
“分魂术,你倒是修炼的很好,”湖朱一哂,手支着曲起的腿,托腮笑道:“我时时想着你,你却不肯用真身见我吗?”
“是想着我,”虽然两人的位置一高一低,宝黍却丝毫不落下风,“还是想着杀我。”
脸色冷了下来,湖朱语气不带掩藏的威胁:“你杀了太后。”
“你可不要乱说,”宝黍一脸无辜,掩着嘴像是被吓到了:“太后不是好好的在康仁宫里待着吗?”
“为什么?”湖朱说着站起身,佩饰不合时宜地叮当响。
“嗯......”宝黍放下手,狡猾地嗤笑:“因为调虎离山?是这么那个说法吗?”
湖朱眼睛一眯,迅速在脑海中思考起宝黍的话。
调虎离山......卫锦毓生病时,褚垣的确是日日夜夜不离,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在那时褚瑀谋反——
“你是妖,为什么要帮着人撺掇皇位?”难以压制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你千辛万苦叫我出来,应当不是叫我来解惑的吧?”
话音刚落,宝黍擡手窜了出去,直指湖朱腰间挂着的鼻壶,意图太过明显,湖朱一个闪身,抓着她的手,擡掌直击面门,宝黍一个扭身,这脱开他的舒服。
“这可是凡人之躯,”宝黍说道:“你要杀了她吗?”
“她若死,也是因你而死!”湖朱擡掌冲了过去,宝黍眼眸闪烁,显现出了狐貍头,擡手迎过去,双掌相触,湖朱猛地后退几步呕出一口血来,用尽力气堪堪稳住。
“哦?”宝黍似乎发现了什么,饶有趣味地说:“我还担心着杀不了你,特意多分了些修为给这具身体,却没想是个缺胳膊少腿的纸老虎。”
还不等湖朱动作,宝黍闪身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转身让他离开宫墙坠在空中。
气韵流转,透黄色的炁逐渐聚集在湖朱的掌心。
“卫锦毓只是一个凡人,”湖朱眼尾泛红,怒目圆睁,“要支开褚垣的方法有千百知,即使是拿卫锦毓的性命要挟褚垣夺位,他也不会不答应!”
手上没再继续用力,宝黍眼神闪烁一瞬,冷声:“身为妖,却要为一个人肝脑涂地?”
这回轮到湖朱嘲笑,“你,你们最没资格质问。”说着,预备擡掌直击宝黍死xue。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利刃破空而来,宝黍扔下湖朱后仰躲过利剑,怎料那剑打了个回头,直冲命门,宝黍脚挨着宫墙瓦旋身后跳,将剑踢了回去,随后轻巧地落在宫墙瓦上,背手盯着远处走来的身影。
擡手,原先如毒蝎不饶人的利剑稳稳收回掌心,徐禾学压手,握着在月色下闪耀银光的斩妖剑,一步步靠近。
“竟然悄无声息进了我的结界,”宝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原来你才是扮猪吃老虎。”
一改往常,徐禾学提剑刺去没有半分迟疑,宝黍一惊,双手化利爪一掌拍开,徐禾学转腕剑刃划出一道月弧上挑,宝黍闪身一躲,狐爪朝着徐禾学命门抓去,却被其一把抓住,手杯转来刺痛的灼烧感。
抽开手,定睛一看,一张血符紧紧缠着手腕,冒火星子不断飘出,焚皮灼骨,血液像是沸腾一般,痛楚顺着手臂一路钻入胸口,宝黍强忍剧痛要去扯,另一只手掌相触被立马烫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