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说破 下
檀香，睽违已久的檀香。花莫漪深深吸了口气，贪婪的贴近陆小念搭在自己额际的手腕，像只跟主人分别多日的小狗一样凑上去嗅闻修者袖角传来的淡淡馨香。心满意足的想，贴身衣物上熏染的香味，终究还是不及有血有肉的人站到面前来得心旷神怡。
陆小念又问了一遍，花莫漪始终不吭声，笑嘻嘻的只顾闭著眸在他身上乱嗅。
“……花莫漪，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陆小念没法，只好收回手，牵著花莫漪到桌边坐下。
二殿下这才睁开眼，歪著头细细致致的把陆小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他看得很仔细，眼神灼灼发亮像烧了一盆炭，陆小念被他这股热切的劲头看得背後生寒。
“花莫漪，你到底是怎麽了，快告诉我你的病情是否已经好转。”会拿这种明显暗怀鬼胎的视线盯人，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才是，但那仍然苍白的面色是为何缘故……“还有，你方才藏起来的是什麽东西？”
二殿下慢吞吞的伸手去拿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慢吞吞的道：“别急。你先让本公子理理思绪，考虑一下该如何告知你。”
“很严重？”陆小念一听，就想起身去把他的脉。
花莫漪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嗯，很严重，连御医都找不出病由何在。”他将手腕藏在身後，不给陆小念碰触到：“不过，虽然很严重，无药可治，但还不至於到有生命危险的程度。”
“？？？？”无药可治，又不至於危险？这是什麽离奇病症？
花莫漪越是卖关子，陆小念越是心急，但看对面那人掩饰不住的得意的笑容，修者心里又有个隐约直觉在提醒他，花莫漪莫不是在故弄玄虚，耍弄著他玩。
这麽一想，陆小念冷静了下来，忽然不那麽急躁了。
他拿过面前热茶饮了一口，微微思索了一下，迎著花莫漪眼神中跃跃欲试的喜色，带著微笑道：“既然不至於有性命危险，那我也能放下心头大石了。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什麽都做不了。”花莫漪得意洋洋。
陆小念哦了一声，似乎很惋惜的样子，然後看著他道：“既然如此……其实这次来到花舞宫，有一事不得不跟二殿下开口──陆小念是特意来向二殿下辞行的。”
花莫漪原本笑吟吟的看著他，心内盘算著怎样把小白脸吓个够本，狠狠报一报他将他抛下独自回宫的一箭之仇。谁知道他还没恐吓上几句，陆小念竟然给他来了这麽一记重击。
二殿下一呆：“辞行？”
“是啊，陆小念在花妖国待的时日已经超过了原本与家师约定的日期，不仅没能顺利解决二殿下身上背负的灵山巫咒之谜，还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大殿下与大太子妃的牵扯纠葛中。该处理的事处理不力，不该涉及的惹了一身，这番徒劳无功的延宕，总该回去给家师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陆小念遗憾的道，“说不准这次离开花妖国，家师认为陆小念办事不力，远未达到出师要求，会命我远离尘世闭关修炼，再重新来过呢。”
“……”妖紫色眸子瞪得大大的，紧紧盯著他。
陆小念噙笑：“不过，尽管我能力有限，家师许诺花妖王的事情一定会有人接手办理到底。”他觑著花莫漪脸色，二殿下本来笑嘻嘻的面上早已由晴转阴，“二殿下不必担心成亲问题，日後自有另外更有本事之人，亲赴花妖国为二殿下消除此咒。”
花莫漪脸色更加难看：“本公子不要别人。”
“陆小念也希望能够从一而终，无奈力有未逮……”论起演技，传承了陆子疏的陆小念可说是数一数二，遗憾惋惜的神色做得像模像样。
他看著花莫漪变幻莫测的神色，火上加油再添一句：“一个时辰後，陆小念便去与花妖王辞行，大概今日晚间便会离开王城罢──”
花莫漪再绷不住了，一拍桌子，低低咬牙：“你敢给本公子离开花妖国一步试试看！！”
“为何？”故作讶异，“陆小念不善岐黄，二殿下又对自己的病情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只字片语，──一如二殿下所言，陆小念恐怕帮不上多少忙。”
“本公子怀了你的孩子！！！”磨著牙，花莫漪拍著桌子站起身来，恶狠狠的揪住修者衣领将人拖到眼前逼问，“小白脸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突然逼近的俊美脸庞和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陆小念一时思维停摆了片刻，头脑聪慧而冷静的修者，破天荒的大脑凝固了良久。
花莫漪还不依不饶的近距离瞪视著他，一副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恼火样子。
陆小念定了定神，有些迟钝的反问：“……你说什麽？”
他这呆滞和反应不过来的模样，著实稀奇罕见。花莫漪瞪著修者呆呆愣神的表情，忽然心情又好转起来，二殿下瞬间重新找回了心理上的平衡。松开攥住陆小念衣领的手，哼了一声坐回去，撇过头不搭理他。
可是陆小念哪那麽容易放他独自得瑟，这回换修者站起身，越过桌案捧起他脸颊。
“花莫漪，看著我眼睛。你方才说什麽？”
四目相对，花莫漪再哼一声，死撑著不开口。
“你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花莫漪冷淡道：“你不是要辞行回家？”
“你的风寒症状、低热不适……是因为你腹中有了孩子？？”陆小念紧紧盯著他双眼，呼吸竟有些轻微的粗重起来，他轻声的重复问他，“花莫漪，是不是？”
花莫漪被他双手捧著脸颊，微微抬头与他对视，看见陆小念近在咫尺的黑色瞳仁里，流动著前所未见的柔情。二殿下慢慢涨红了耳根，再哼了一声，终究还是抵抗不过小白脸的糖衣攻势：“……哼，算是便宜你，平白无故就能当个父亲。”
花莫漪OO@@在身後摸索了片刻，把陆小念进房前自己在看的东西拿出来，递到彻底傻掉的人面前。那是一双很小很小的金边布鞋，布料相当精致，但缝制的针脚略显拙劣，看得出不是惯於女红之人所为。
他小心翼翼的把小布鞋托在手心中，两只布鞋刚刚只够一半手掌大。花妖国二殿下仍然用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耳根子却是愈加红润：“……看这个，我跟千秋学了来，第一次试著做给小宝宝的。──你敢说一句‘不好看’，本公子就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