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摘菌子
沈书瑜是在西南山里长大的孩子,最懂八月的雨后天晴林子底下,多的是悄悄冒头的野生菌子。
a市的人不是不想吃,是不敢。
不懂行的人随便摘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眼前飘小人、耳边开演唱会,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眼前这一幕,让她呼吸都停了一瞬。
路砍了边坡的树,山坡上一大窝鸡枞菌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
她本来病恹恹地窝在后座,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可在看见鸡枞的那一秒,什么头疼乏力瞬间飞走,她几乎弹坐起来,声音又急又亮,“齐明!停车!快停!”
手已经按上门把,却忽然顿住。
这趟是来看奶奶的,万一摘菌子耽误久了,奶奶等她怎么办?
她扭头问贺淮旭,“淮旭,现在上去奶奶醒了吗?”
贺淮旭低头打了个电话仔细问过护工,挂断后说,“奶奶的生物钟还有半小时才醒。”
“太好了!正好摘点新鲜的给奶奶炖汤补补!”她话音未落就推门下车,三步并两步冲到路边。
一脚踩进松软的泥土里,她蹲在那个覆满腐叶与青苔的土坑边,眼睛一下子亮了。
指尖微微发颤地指向底下那一丛刚冒头的灰褐色小伞盖,嗓音还带着病后的微哑,却掩不住激动,
“淮旭你看!是鸡枞还有牛肝菌!这绝对是一窝!附近肯定还有!”
跟着来的贺淮旭没动。
他站在三米开外,锃亮的牛津鞋踩在一片还算干燥的落叶上,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鼻腔里全是泥土腐烂和草木腥湿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胃里隐隐翻腾。
这地方简直糟透了,烂泥、苔藓、不知名的虫子,还有她苍白脸上因为短暂兴奋才泛起的一点可怜血色。
大病初愈不休息,挖泥?
还有她指缝里已经蹭上的黑色泥痕。
“脏死了。”
他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上来,你要吃,明天我让人从昆明空运一飞机过来。”
“那能一样吗?”沈书瑜回头,脸颊因为急切泛着红,“就一会儿,我摘了这窝就上来,很快!”她眼里那种灼灼的光亮,像极了某种看到心爱玩具就走不动道的小动物。
贺淮旭下颌线绷紧,没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又低了两度。
沈书瑜只当他默许,小心翼翼地探身,伸长胳膊去够。
坑有点深,她大半個身子都快探进去,指尖离那丛菌子还差一点。
“啧。”
贺淮旭极其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终于动了。
他极其谨慎地挑着看起来稍微结实点的地面落脚,每一步都像在忍受酷刑。
磨蹭到坑边,他朝她伸出手,脸色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个亿,“快点儿!别磨蹭!”
沈书瑜刚要搭上手,视线却被他脚边另一处吸引,“哎!那边好像有松茸!啊!”
话没说完,她踩着的边缘泥土一松,整个人惊呼着往下坠!
几乎是同时,贺淮旭脸色剧变,
想也没想就猛地扑过去抓她。
他刻意踩过的那块松动石头带着大片泥块哗啦啦陷落。
天旋地转。
预想中摔在硬土和碎石上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沈书瑜只跌进一个紧绷却温热的怀抱里,被他用近乎禁锢的力道牢牢圈在胸前,严严实实。
男人的闷哼和沉重的落地声在她头顶响起,溅起的泥点冰凉地砸在她侧颈。
世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雨水从树叶滴落的声音,啪嗒,啪嗒。
坑底弥漫着浓重的、湿漉漉的泥土气息。
沈书瑜懵了几秒,才从他怀里艰难地抬起头。
贺淮旭仰面躺在泥泞里,脸色铁青,呼吸粗重,闭着眼,一副“我想毁灭世界”的表情。
他那件价值不菲的意大利高定西装外套彻底完了,深色的泥水浸透了后背和袖口,斑驳不堪。
精心打理的发丝也沾了泥浆,几缕垂落在额前,罕见的狼狈。
可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却硬得像铁,没有半分松动。
沈书瑜眨了眨眼,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气息拂过他沾了点泥的下颌。
忽然她感觉不对,某处...
她原来也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