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母女谈心

“娘？”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更何况青青的家庭。

青青脑海只围绕着一句话，“我不是你娘。”眼眶中的眼泪不住的打转，“你不要青青了吗？”

元羊伸手擦掉她的眼泪，“青青乖，娘……”

安慰的话到嘴边，只一句：“娘很爱你。”

“别哭。”

元羊抱住她。

元羊自顾自说着：“你姥爷是我们那个小县城的扶贫办主任。”

“扶贫办是什么？主任是什么意思？”

青青被陌生的词汇吸引了注意。

“扶贫办就是帮助我们这些穷人摆脱贫困的，主任就是县里的一个小官。”

元羊九年从未走出这个山村，她并不知道这个时代外面的官阶制度，自然不清楚主任在这边代表哪个职位。

“哇，姥爷好厉害。”随后难掩失落，“娘，你是不是怕青青难过，哄骗青青的？”

元羊刚想否认，只听见青青语气低迷的说：“那些官老爷，只会找我们要银子要粮食，青青从没见过他们帮助我们。”

元羊沉默了一会，叹口气，说道：“所以那是娘的世界，在那里娘没有兄弟姐妹，姥姥姥爷只生了娘一个孩子。”

青青很想反驳，抬头却看见娘眼里的泪花，她沉默着闭了嘴。

谷雨找了台阶坐在两人不远处。

元羊的清淡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像个局外人，对一个孩子陈述自己的前半生。

“娘出生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他们对娘没有太大的要求，只希望娘一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说到此，元羊沉默了。

她腾出一只手擦掉眼泪，为了不让眼泪继续落下，她靠在门框上，仰头看着天空。

“所以啊，他们给娘取名张平乐，娘小时候可调皮了，带着小区的孩子四处疯玩，打架，姥姥总是扮黑脸，姥爷呢，总是扮白脸在一边劝姥姥。”

元羊想起以前的事情，久远到像是上个世纪。

“后来长大了，读书多了，调皮少了点，开始奋斗学业了，高中毕业后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毕业后留在省会工作，一个月工资还算可观。”

元羊望着繁星发了会呆，青青很懂事的没有在这时候提出疑问。

“某一天，娘加班回到家，太晚了，怕吵到姥姥姥爷休息，摸黑借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轻手轻脚回房间，简单收拾后便睡了。”

元羊吸了吸鼻子，看向青青，“那个时候，娘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一天，一个普通加班的夜晚，改变了我往后的轨迹，再次睁眼，就看到了嗷嗷大哭的青青和一个陌生的世界。”

青青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元羊脸上摩挲。

“娘，你描述的世界好漂亮，还可以读书，可以自己工作。”

而且，姥姥姥爷只有娘一个女孩子，没有非要男孩子。

青青语气十分向往，她好想看看，娘描述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

元羊看着这样的青青，心里某一块忽然就软了。

青青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她那个世界，这个年龄，正是活蹦乱跳、调皮捣乱的时候，但青青却满手的茧子，懂事的让她心疼。

甚至，连书都要偷偷的读。

青青生活在这个时代，过于跳脱的思想，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所以，这九年间，元羊尽量不向青青输入其他思想。

只是，青青终日跟在她身边，很多习惯和处事潜移默化的会受到影响。

“青青，娘想回家了。”

元羊撇开脸，不忍看到青青难过的面容。

她亲手养了九年的孩子，说完全抛弃是不可能的。

她放不下青青，更放不下隔着时空不知生死、不知健康的父母。

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没办法在能回去的情况下，为了青青抛弃他们。

青青她养了九年，父母养了她二十多年。

生她育她，她来这里后，父母还要为那个世界的她整日愁思惦念。

九年来，她无法联系父母，无法照顾关心父母已经很不孝了。

青青嘴唇抿了抿，小手缓缓放下来，低着头，“娘，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害怕和担心。

她不知道娘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她今年九岁马上十岁，也就是说娘努力了九年都没回去。

娘都没做到的事情，她肯定没办法单独去，虽然那个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只要在娘身边，她就不害怕。

谷雨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