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嘱托 - 三朝为后 - 乐乐丫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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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嘱托

梦境往往是甜美的,所以人们愿意沉溺在睡梦中永远不醒。而虞挚的梦却总是孤独而可怕的,入宫两年来,无数个漫漫长夜她都是一个人睁着眼度过,她怕在梦中哭泣,怕梦话泄露了自己的心境,更怕在梦里见到过去的事,伤心的人。

所以这次,她也挣扎着苏醒得很早。

艰难地睁开眼,梦里的慌张迷茫倏忽远去,只留下长久的心悸。喉咙中犹有清凉的感觉,是静妃端着碗坐在床边。

“你醒了。”她关切而欣喜地问道,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好像生怕她再睡过去一般。

“姑姑。”虞挚微弱地唤了一声,却不料声音沙哑得很。

“你受寒得了热病,已经昏睡两天了。”静妃担忧地看着她,这次皇上对虞挚的态度实在令人心寒。

“哦,已经这么久了。”虞挚只是喃喃地自语,并没有惊诧之色,似乎自己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大雪初融。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可愿意告诉我。”静妃终于问了出来,虞挚昏迷的时候江潮平来看过,但对整件事只字不提。

虞挚默然垂下眼帘,被这一句话唤起了往事。姑姑定是问过江潮平了,不过看来他没有说,这份缄默的心意她都明白。过去的事太过不堪,她最不愿的就是姑姑知道。虽说与至亲的人可以分享痛苦,但最深切的痛苦她还是想藏起来,说出真相只会让姑姑难过。他懂,所以保持沉默。

“都已经过去了,姑姑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忧。”虞挚微微地笑了,牵动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不由伸手去抚,才发觉额头上缠着柔软的绷带。她放下手,支撑着起身,“这次连累了姑姑和江御医,挚儿知道道歉无用,但还是谢谢姑姑,又救了我一命。”

静妃伸手按住她,皱眉道,“与我何必如此,况且皇上并没有怪罪我,也没有追查江潮平。”

虞挚听罢释然,缓缓地舒了口气,“皇上喜欢姑姑,念着多年的情分一定会善待溯月宫。”

“皇上真正在乎的是你,否则他又怎会大发雷霆气成那个样子。”静妃抚慰道,虞挚淡漠的态度让她隐隐觉得不安,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错。也许她病得太过虚弱,也许等过几日她就能恢复活力与自信,重新取得皇上的宠爱,她有这个资本。

“皇上虽然大怒却并没有责罚你,反而将事情压了下来,只是下旨命你前往白露庵静养,对外说你病了。”静妃想起了这几日皇上的转变,为虞挚感到轻松了些,“长宁宫那边的压力这么大,皇上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虞挚听着她的极力劝慰,静静垂首若有所思,虽然发烧脸色却比平时还要苍白些,等静妃说完她才抬头,抬头时眉目宁泊如水,一尘不染的寂静,“姑姑不必焦虑,我并不觉得如何难过。记得当初我对姑姑说过,挚儿已是废人,侍奉皇上不过是借这无用之躯做些有用之事,荣华富贵非我所愿,失去了也并不可惜。”

静妃握着她的手,怔然半晌无话。她觉得虞挚说得很对,看得也很开,然而这豁达总是让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不想再深谈下去,伸手为虞挚掖好被子,“皇上说你醒了便启程离宫,想必已有人去禀报了。现在好好睡上一觉,白露庵并不远,等你病愈回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边说边站起身放下了幔帐,虞挚躺在床上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浮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已真的安然入梦了。

长夜寂寂,整个京城已经进入梦乡,唯有皇宫中灯光长明,多少秘密在悄然滋生。

“跟本宫斗,还从来没有人胜过。”观澜宫中莲妃正襟危坐,一身上下的宫装一丝不苟,妆容精致如同往昔。不同的是空荡荡的宫中再没有一呼百应的仆从,只有苏知意和一个宫女。

“娘娘,该歇息了。”苏知意小心地提醒着。尽管莲妃气数已尽,但任何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还会两腿打颤,

“本宫还在宫里好好的,她却要被赶出去了,真是可笑!”莲妃对身边的劝告充耳不闻,仍自顾自地说着,“明天让本敖宫来,让常氏的人进宫来,本宫要好好吩咐他们!”

苏知意和宫女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一阵胆寒。曾几何时说一不二的莲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

佛像前香烟袅袅,明妃手持念珠口中默默有词。她常年在佛前修心养性不问世事,宫中没人能比她清闲自在,然而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她两鬓却早早间杂了银色的发丝。

“王爷睡下了?”

“是。”复命的宫女轻声答道,明日淮意王就要启程离开京城,一切已经打点妥当。

明妃睁开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安详的菩萨,十几年前离别的苦楚再次席卷而来,她只能跪在佛前寻求解脱,“宫里发生的事,不要让他知道。”听说虞昭容明日也要离宫去白露庵,此事并不光彩所以知者甚少,但作为三妃之一明妃还是有所耳闻。

“是。”宫女说完便闭紧了唇。

明妃无声地舒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世上恼人的事情千千万万,人力能够改变的却不多,她已被这无能为力的感觉折磨半生唯有在佛前参悟放下,她不想儿子再体会这种无奈。

月光投进窗纱落在地上,轻轻的叩窗声响起。淮意王从床上起身,披衣走到窗前疑惑地推开,“谁?”

“是我。”月光凄凄,照在如织惨白的脸上,她气喘吁吁胸膛起伏,唯有一双眸子明亮而坚定,“奴婢来告诉王爷,娘娘明天就要被送出宫去,白露庵。”

“什么?!”淮意王低低地叫了一声,眉头紧皱。他听说了虞昭容的麻烦,但没想到凭她的圣宠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王爷想带她走么,现在是唯一的机会。”如织看着淮意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淮意王吃了一惊,不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了,陷入深思。

宫素鸾就寝前又一次走过书房,里面还亮着灯光,他总是在她入睡后才歇息,在她醒来之前便已起身。他好像不需要睡觉。

瀚景王将写完的信折好,只觉肩头一暖,侧头看去是宫素鸾在为他披衣。他唇角微微翘起,“多谢。”

宫素鸾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并不习惯做这些,微微别过头去,“听说虞昭容出事了。”

瀚景王通透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已明白了八九,她是心里放不下虞晋的妹妹,求情来了。他把纸装入信封,漫不经心道,“只是出去养病罢了,在宫中呆久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王爷何必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宫素鸾不由得顶撞了一句,听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虞昭容出宫正中他下怀,幸灾乐祸得很。

“原来在王妃眼里,本王如此大奸大佞。”瀚景王转头瞧着她,三分自嘲,七分可笑。

宫素鸾一时没有证据,底气不足了,“王爷与虞家过不去,人尽皆知。否则……”脸色由苍白转为难堪的潮红,否则她又岂会嫁入王府。

瀚景王见她咬牙支撑着这场对峙,忽然叹了口气,收回戏弄,“本王没那么大本事,信不信随你。”

宫素鸾微微放了心。虽然他是瀚景王,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没有骗她,也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了。

“好,我信。”木然的脸上微微动容,她第一次有些歉然。

瀚景王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这答案,不经意地低笑一声,“奇了。”

宫素鸾立在原地,灯光下她的目光闪烁,双唇紧闭,抿成倔强的一条线。是啊,他怎么会需要别人的信任和认可呢?但凡顾及一点旁人,他就不会拆散她和虞晋了。这种人,活该天下没人相信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感到一丝难过呢。

“我说了便不会反悔。”她再次坚定了立场,不管他怎么看,至少认识他以来,他没有骗过她。

“随你。”瀚景王整理好书信,淡淡地应道。

灯火盈盈,虞挚转过头来望着跪在面前的红萼,“你受苦了。”

“奴婢没事,还能再见到娘娘,奴婢高兴还来不及。”红萼艰难地笑了笑,在长宁宫受刑这些天,她的脸已经被掌掴得肿了起来,衣服下更是伤痕累累,她也曾有过坚持不住的时候。但再次见到虞昭容,她感到问心无愧,感到过去那些折磨都是值得的。

“本宫明天就要走了,静妃已安排你去韩淑容处当值。”虞挚扶她起身,细细地端详着她好像这一刻要记住她的样子,“如今本宫身无长物,这只金钗送给你做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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