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宵禁过后，当寝室里另外五张四柱床先后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哈利。波特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穿上了他的隐形衣。绕过了费尔奇和他的猫，躲过了巡夜的教授，哈利推开了天文塔顶的门。
夜空群星璀璨。
哈利扯掉束缚了他身体的隐形斗篷站到了开阔天文台平台的中央。四周耸立着城堡锯齿形的围墙，正前方是远远高出地平线的深蓝夜色。他想到了两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邓布利多就是从这里高高地飞起然后落下。
哈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今天、这个时候来这里。这也许是他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个晚上，凤凰社的人说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之后魔法部正快速地倒向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们，这个秋天他再也不能乘坐特快列车回到这里。而且七月末他就十七周岁了，他妈妈的爱的魔法即将失效。
天狼星走了，邓布利多也离开了，然后是他母亲的魔法，终于只剩下他自己了。马上，他即将面对的……
哈利攥紧了手里的魔杖。
这是一支用接骨木制成的魔杖，15英寸长，褐色的，杖身上留着两截黑红色烧痕。它不是哈利的冬青木凤凰尾羽，它属于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利是在邓布利多的手里找到它的，连同那个被烧化了的冠冕。
接连两个星期里，哈利都试图让罗恩和赫敏相信，是德拉科。马尔福杀死了邓布利多。他亲眼所见，错不了。但还有另外一样他从未对人说过，同样是他亲眼所见却连他自己都感到疑惑――
德拉科。马尔福把邓布利多的魔杖还给了邓布利多，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斯内普的出现所吸引的那一刻。只有他看到了，因为他那时还被禁锢着，视线只能落在一个点上――
『用不着你们，这老疯子是我的，我的！』马尔福在吼，用力地推了邓布利多一把，褐色的魔杖顺势进入了邓布利多的袖子里。
他亲眼所见，错不了。
但是！
马尔福会将魂器交给邓布利多已经够让人费解了，为什么他还会把魔杖也还给邓布利多？他是来杀邓布利多的不是吗？这是伏地魔给他的任务不是吗？如果不完成他和他的父母会失去生命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他会把魔杖还给邓布利多？
为什么邓布利多还是死了？
为什么……
是邓布利多自己想死。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猜测，哈利禁不住浑身颤抖。
他忽然想到了赫敏和罗恩，在他和他们说了邓布利多死的时候同时毁掉了两个魂器的时候他们有那么一刹那隐晦的露出了的邓布利多死得其所的表情。
邓布利多死了，带走了伏地魔的两个魂器，那么他需要寻找并毁去的就只剩下三个了。可不就是个好消息么。
麦格教授对他说因为死前灵魂受到了魔鬼火的灼烧，画像里的邓布利多一直在昏睡。关于凶手，关于真相，都只能等。
等什么？
等画像中的老人苏醒？
可为什么他一直醒不过来？他是那样的强大……
别开玩笑了，如果是他自己不愿意“醒”，又有谁能让他醒来？
连他都不能。
哈利想起了葬礼那天傍晚他带着魂器残骸在校长办公室里的苦苦哀求……那个曾经他付出了全部信任和期待的老人……无动于衷。
是邓布利多自己要死啊。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
夜风从他衬衫敞开的领口灌进去，哈利手攥得更紧了些，与之相反，内心中的某种信念开始崩塌。他觉得他一定疯了，他竟然开始觉得他没有向除了罗恩和赫敏之外的人指认出凶手并不是个愚蠢的决定。可即使他指证了又能说明什么呢？就连罗恩和赫敏都不相信……德拉科。马尔福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哈！
哈利就那么麻木地站在那，像是又中了禁锢咒。仲夏的黎明总是比想象中的来得早，红色的光线一点点的把山头染上颜色，浸透了东边的天空。红色和蓝色相互交叠在一起，这一刻令人窒息。
身后的那扇门底下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哈利在第一时间披上了他的隐形斗篷。有人推门走了过来，与他擦身而过站在平台的最前方接近围墙的地方。
单薄的身形，苍白瘦削的脸，是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他想这是六年来他和马尔福在如此近的距离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唯一一次。太阳一点点地从地平线露出脑袋，红色变成了赤红色，落在马尔福那淡黄色的头发上，晕出了一个诡异的、金红色的光圈，让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格兰芬多。
一个穿着斯莱特林制服的格兰芬多，格兰芬多――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觉得他的确是疯了。
他想离开了，否则他会忍不住想要抽出魔杖。
但是没想到先离开的是马尔福――
“如果我是你，就会在第一时间把那根该死的魔杖扔回到老家伙的墓里然后找个狗洞把自己藏起来而不是拿着个麻烦还洋洋得意地招摇过市，波特。”马尔福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身后的那扇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哈利低头看了看，邓布利多魔杖的一截从隐形衣里露了出来泄露了他的踪迹。终于不再是白球鞋了，年轻的格兰芬多自嘲地想。
……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德拉科回到了属于斯莱特林的阴冷地窖里，迎接他的除了那扇镶嵌着毒蛇装饰的休息室石门还有新鲜上任的霍格沃兹校长大人。
德拉科的肩膀一下子就拉紧了。
“邓布利多想见你。”沉默了很久，斯内普说。
德拉科完全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就好像用力地出了一拳打中的却只是一团棉花。这是自从两个星期前在马尔福庄园被迫发泄了一通之后，他第一次见到斯内普。他猜测过千百次……遥想过……但……但绝对不会是『邓布利多想见你』
“邓布利多想见我，这就是你要说的？”德拉科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他死死地盯着斯内普的脸，双唇微微发颤。毒蛇在石门上蜿蜒游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在期待，期待斯内普说些他在大脑中演练过的――
不！
德拉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竟然在期待……
他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