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低头
熟人看到原祈，主动和他打招呼：“你怎么来这了？”接着看到他手上拎着的房门钥匙，恍然大悟：“原来跟老金合租的朋友就是你，真是缘分呐！”又有点搞不清状况的说：“不过这里的条件照比那边可是差远了，好好的凭福不享，跑这来遭罪，怎么想的？”
那边，自然是指易安所在的小区，这里的条件照比易安家确实差了老远，但他连高中对面那种小隔间都租过……就好比用餐，未必一定要山珍海味才会感到满足，假如顿顿都是萝卜白菜，偶尔吃碗红烧肉，那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个熟人，正是易安所在小区的保安，纯爷们的长相搭着超娘们个性，八卦起来叫人无力招架。
还记得初次交谈，这货就问他和易安是什么关系，从那以后，原祈见蹲守值班室的是他，恨不能绕道走，所以至今没弄明白他姓甚名谁。
也不知躲在卫生间忙活什么的老金终于出来了，看见原祈，笑嘻嘻地说：“小原回来了啊，你和老贾认识？”没等原祈回话，突然抬手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看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老贾在你表姐小区当保安，你们不认识才奇怪哈。”
“表姐？原来是亲戚，呵呵，都是那群老头老太太胡说八道，害我想差了。”老贾挠着地中海的脑门怪腔怪调的笑，见原祈表情不善，噶的一声收住了笑：“听老金说你是昨天搬进来的，真不凑巧啊，昨天不是我的班，不然我也能帮把手。”
原祈冷淡的说：“一共也没多少东西，还有金哥帮忙，可以了。”
后来，从老金和老贾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原祈大致搞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前几年，老贾跟人去外市建筑工地上绑钢筋，认识了在那打零工的老金，在一起喝过几次酒，楼盘封顶后，两人各奔东西，虽然互留电话，不过一直都没联系。
前两天老金在附近转悠，被老贾发现，感叹缘分之余，问老金来这边干什么，老金随口说想在附近租房，老贾说正好他家前楼的朋友有套房子出租，等他回去给问问。
再然后，老金住进来，原祈也住进来，老金送了两坨据说是他朝鲜岳父捞的冻鱼，作为老贾帮忙找房的谢礼送去了老贾家。
老贾觉得举手之劳收人礼物过意不去，买了点熟食，拎了两瓶酒作为回礼来答谢老金。
见老金和老贾你好我好大家好，原祈借口收拾行李溜回房间。
老金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过来喊原祈一起喝点。
原祈想借着不能喝酒为理由推脱，老金又说自己炖了朝鲜那边的鱼，这边想买都买不到，一定要让原祈尝尝鲜。
原祈盛情难却，跟着出来，看着老金夹到他碗里的鱼，他确实没见过，外形有点像黄花鱼，不过鱼刺比黄花鱼硬很多，或许是口味不同吧，原祈并不觉得这鱼像老金描述的那么美味。
酒桌上，吃喝从来不是主要的，有目的的忙着下圈套，没目的就天南海北的胡侃。
闲扯了几句时势，话题就转到吃喝上来了，老贾说这年头假货太猖獗，勾兑的白酒喝瞎眼，不过他今天带来的酒百分百纯粮食酿造，他有个朋友是酒厂的，特意搞来送他的。
接着说熟食，他是亲眼见过烀制过程的，一口糊哒哒的大锅，头蹄下货统统丢进去，现在‘用料’的清洗方法，虽说快捷方便，洗的还超干净，但也有不完美的地方，那就是洗掉了本来的味道，有些人就好猪大肠那股子臭味，你把味道搞没了，人家就不乐意买了，那怎么办，烀的时候弄点猪粪丢进去……
原祈的筷子刚好伸向那盘猪头肉，听了老贾这话，僵在上面，进退两难，一张俊美的脸就像老贾形容的烀肉大锅一样――糊哒哒的了。
说到兴头上的老贾，吃了块肉喝了口酒，放下杯子见原祈难看的脸色僵住的动作，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解释：“小原你放心吧，这猪头肉是我从亲戚家买来的，他家从太爷辈就干这个，口碑绝对有保证。”
原祈勉强的笑笑。
眼观六路的老金适时夹了条鱼送原祈碗里：“小原吃鱼。”解了原祈的尴尬。
老金顺茬讲了这鱼的得来过程。
先说朝鲜的物价水平，低到令人咋舌，物价落差有多大就意味着利润空间有多可观，端看你胆子够不够肥，家乡跟朝鲜隔江相望的老金是个胆肥的，从很久以前就以物易物或者直接的金钱交易。
原祈好奇他是怎么办到的。
老金简单解释，说是隔条江，其实窄的地方也就三五十米，冬天封河，住在岸两边的居民会从僻静的江面直接来往，万一被巡逻兵逮到，递上两盒好烟，人家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在老金的带领下，他弟弟也走上这条路上，一入冬就到那边去倒腾鱼回来卖，短短几年时间，就从衣食无着到发家致富，盖了新房，娶了漂亮媳妇，还生了个大胖儿子……
老贾听得很是心动，表示也想去干几票，赚个过年钱。
酒桌上的气氛如此融洽，老金当即拍板，好哥们有财一起发，今年那边的鱼特厚，岳父和弟弟数钱数到手抽筋，实在忙不过来，正喊他回去帮忙，他把鱼运过来卖，价钱还能翻倍，一本万利。
这话题叫原祈很心动，不过他也只是安静的听着，下午答应了贺久彬今晚会去酒吧上班，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见老金和老贾越说越来劲，原祈硬着头皮打断他们，说明自己要去上班，他二人倒是很通情理，把他送出门外，还嘱咐他路上小心。
说实话，在去酒吧的路上，原祈心里直打怵，他害怕面对莫黛的冷嘲热讽，更害怕面对易安的宽容大度。
好在今晚他运气不错，不但没见到易安，就连莫黛都没在酒吧，嗓子有点哑，不过小姑娘们见到他，只顾着兴奋尖叫，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发挥失常。
最让他开心的是在中场休息时，接到原梦的短信：下个月17号，我们学校有公开表演，邀请学生家长到场观看，我也有节目，你来不来？
现在是11月末，下个月17号，圣诞节前一周，其实那段时间不管是白天的婚庆还是晚上的酒吧都很忙，但原梦主动给他发短信，已经做出了让步，就算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看她，以示自己的诚意，毕竟她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他不能本末倒置，为了钱而失去她。
再者，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细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欢快的跳跃：我一定准时到场。
发过去之后，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搬出来了，现在跟一个姓金的朝鲜族大哥合租一间房。
过了很久，原梦才回了短信：哥，我这几天梦里全是你，总梦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醒来后枕头都湿漉漉的，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了，我很想你，假如你还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看到后面，原祈感觉自己的心又揪了起来，他真想马上飞到原梦身边，可他不能……
通常在这种境遇下，人类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入非非――如果他有钱了，把欠的债都还上，就不必再看人脸色，还可以马上飞到原梦身边陪她。
钱，钱，很多很多的钱，有什么办法能一下子搞到那么多钱呢？
从这天开始，原祈和原梦似乎又恢复到闹别扭之前的热乎，或许更甚从前，莫黛就不止一次撞见原祈躲在休息室跟原梦煲电话粥。
莫黛虽然让贺久彬他们把原祈找回来，却因为他对易安的态度而耿耿于怀，始终没给他好脸看，也懒得和他搭话，撞见他一脸甜蜜的和原梦你侬我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蛮不讲理的订立霸王条款：上班期间不许接打私人电话。
原祈明白这条新规是针对他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向原梦说明情况，把煲电话粥的时间改在酒吧外。
从那以后，易安一次都没来过酒吧，甚至有几次，原祈去易安酒店唱歌也没遇上她，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生出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他想或许该找个机会主动去见见她。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是12月了，每个早晨原祈都把日历上的今天划掉，做着和原梦见面的倒计时。
老金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在和老贾喝完酒的第二天就动身回了老家，走了差不多有十天了，也不知道那买卖进行的顺利不。
这天，原祈边走边和原梦讲电话。
原梦又在计划圣诞节要怎么过，原祈在脑子里把原梦的计划转换成相应的人民币数值，成百上千，涨幅像GDP一样节节攀升。
到家前，原梦挂了电话，原祈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才掏出钥匙开门，一进屋，抬眼看过去，有种熟悉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