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变态
这一年的开始,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吃早饭,在原祈的记忆中,如此温馨的画面,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出差归来的老父亲原泽红光满面地讲解他的研究成果,什么“干细胞”、“记忆”、“试验品”、“十几年如一日”……又说他这辈子三大课题已经成功了两个,还剩一个“克隆与繁殖”,等他全部完成,就将实验成果公之于众,到时一定会震惊世界,他也将成为名垂史册最伟大的生物学家。
原祈一直都知道原泽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为他的野心,一年三百六十天蹲在研究室里,冷落比他年轻将近三十岁的妻子李佑蓉,为此,原梦总说原泽是个疯子。
那个时候,原祈顶烦听原泽讲那些乱七八糟的研究,但如今回想起来,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全家围坐在一起的机会,哪怕是听那些叫他头大的术语,也是能让人幸福到红眼圈的事情啊!
紧接着春天,他十八岁的生日,原泽说他成熟了,可以干男人干的事情了。
然后那天晚上,他就稀里糊涂的和原梦滚到了一起。
第二天醒来,他很冷静,原梦也可以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从他们记事开始,原泽就一直强调,他们将来是要结为夫妻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辈子温柔顺服的母亲获悉此事后,彻底崩溃了,她和原泽激烈的争吵。
原泽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母亲说:“他们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有一个人在说谎,混乱的原祈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他夺路而逃。
可就在他跑出去没多久,原梦回去了,然后亲眼目睹了原泽失手杀死母亲的经过……
曾经天真活泼,偶尔耍点小性子的原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变得反复无常,歇斯底里。
原泽被捕,他的实验室失火,多年研究成果付之一炬,颓丧的他知情后,猝死当场。
跟原泽合作了十几年的张德义等人落井下石,拿着伪造的合约去法院起诉,冻结了原泽夫妇的遗产。
那个时候,原祈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你不能倒下,你要是倒下了,你的囡囡可怎么办?
他咬紧牙关,以为挺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爬出了低谷,迎接他的是万丈悬崖。
车到山前是死路,柳暗花明入迷局。
这一年的结束,爱嗓如命,烟酒不沾的原祈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买了酒,和患难的老贾喝得烂醉,酒没了,又喊着让老贾教他抽烟。
老贾抽旱烟,很冲,呛得原祈咳个不停,眼泪直流。
吵吵嚷嚷,直到过了半夜十二点,又是新年伊始。
原祈摇摇晃晃站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走。
老贾从酒瓶堆里爬起来:“你干什么?”
原祈扶着门回头:“还债去。”
老贾还算清醒:“这大半夜的,你耍什么疯,还JB债?”
原祈朝老贾竖大拇指,空洞的笑着:“贾哥明察秋毫。”突然把朝上的大拇指翻成朝下:“早之前你怎么没这眼力?”
老贾呆住了,原祈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去,等老贾追出来,已不见原祈踪迹。
好在距离不远,不然这冷的天,穿着单薄又醉醺醺的原祈还不得半路倒下?
跌跌撞撞走到易安家门外,原祈靠墙站着,摸出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钥匙,食指穿过钥匙圈,举到眼前,看着慢慢旋转的钥匙坠,一会儿是红枫叶,一会儿是黑枫字,哼笑一声,喃喃的说:“怎么过都是一辈子,这样多好,啥也不用想,一点都不累。”
打开房门,就像他之前住在这里时一样,客厅里还点着那盏灯,易安应该是在家的,可屋子里静悄悄的,原祈顺手拍了两下鞋柜,没有回应,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十二点半了,这个点,易安应该睡了,她的作息还是很正常的。
原祈钻进浴室,简单的冲了冲,三两下擦干净,就这么光着走出来。
路过自己的卧室,他停都没停,直接走过去,关掉客厅那盏曾温暖过他的灯,摸黑来到易安房间前,随手一拧门就开了,畅通无阻走进去,往床上一扑――空的!
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床边绞尽糊哒哒的脑汁努力思考,要是她不在家,一定会关闭电源的,这间没有,那就是睡在别的房间里了,咕哝一句:“那个变态的老女人。”
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可以看见远处家具的大致轮廓,还有近处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
相框?原祈眯起眼睛,伸手捞过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相片上的一切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火一般灿烂的枫林,老式的公园木长椅,还有坐在长椅上,笑容夺目,相依相偎的年轻男女,画面美好的像是PS过的电脑桌面。
看着看着,原祈突然伸手打开台灯,那个女人是易安,而那个一脸宠溺的看着易安的男人,是他?
不过这年头合成照片可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把他PS的稍微成熟一些,再把画面做旧一些,完全可以做出这样一张照片,原祈冷笑一声:“果真变态。”
关了台灯,相框一丢,走出易安房间,回到他的卧室,开门一看,窗帘拉着,床上有明显的隆起,他用糊成一坨的脑子都能猜到她睡在这里。
他扑上去,近在咫尺,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他这么一扑,竟没吓她一跳。
易安只是调了调姿势,接着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含含糊糊的念了句:“易安,你回来了!”
原祈一愣,他是喝了很多酒,但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清醒,不至于幻听,忍不住讥讽她:“睡觉都喊自己的名字,还真自恋――还是你也喝多了,忘了自己是谁,我闻闻。”他还真的凑近她嘴边,除了药香还是药香。
“哈,喝多的只有我,你不也是个酒鬼么,这样的好日子,怎么又不喝了?”
她身上只穿了件垂滑的开襟睡袍,他的手探进去,触到一片不平的痕迹,似是伤疤,不等摸得更清楚,手腕突然被抓住:“原祈?”她终于醒了。
“咦,不喊自己的名字了?”
刚醒过来的易安嗓音不复平日清冷,或许是他喝多了,觉得她这个声音很好听,萦绕在耳畔,甚至有些撩人:“你在干什么?”
他挣脱她的手,随即控制住她:“这不是你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