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过大年(四)
好在那些鸡肉鱼肉都是早早处理好,放到水桶里冻成冰的。云歌把水拿出来,化了饼,做了道土豆炖鸡块,又蒸了条鱼,冬天的蔬菜并不多,幸好云歌做饭手艺不赖,八道菜上了桌端得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最中间那道烧鸡,虽然是买来的,但放到锅里一蒸,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马氏一家子哪里见过这样的菜色,寻常亲戚走动,不过是几个冷盘再炒上两三个热菜,等待云歌把白面馒头端出来,她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过年是要蒸花馍没错,可那白面蒸得是用来敬神的,走亲戚或者自家吃都是给玉米面里掺些白面,马氏这会子才真算是信了村里传言这许氏有钱的事。
因为来得是亲戚,加上自家家里人刚好凑了一桌,云歌也就没分席,开了坛酒领着两个孩子敬了敬顾荣,“五叔,我这平日里忙,也没跟您走动走动,跟您赔个不是。”反正只不过是场面话,今后她也不打算跟他们走动。
顾荣喝了酒,众人吃着饭菜,还算其乐融融,只不过期间顾知金兄妹三个为争一只鸡腿吵了起来,还算马氏把他们骂了一顿,又把鸡腿夹到小儿子顾知财碗里,这才算了事。
云歌权当看了场闹剧,可小秋蓉扁着嘴满脸的不高兴,那个鸡腿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好不好!云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小姑娘这才开开心心地笑着吃起饭来。
酒过三巡之后,顾知轩说自己个吃饱了就回房看书去了,马氏夸了句,“轩哥儿还真是勤奋,这过年功课也不松懈。”说罢还朝顾荣使了个眼色。
顾荣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说轩哥儿今年要去京城考童子试?”
“是有这么回事。”云歌给他倒了酒,“还不一定能中呢,不过是小轩乖巧,讨了夫子的喜欢才有这么个机会。”
“诶,咱们族里,也就你们家都是些读书人,不像我们,都靠这几亩地生活。”马氏佯装叹了口气,“若是有那么个机会,我也想让孩子们念个数,崩跟我们老两口一样做个睁眼瞎。”
云歌只是笑着看他们,并不接话,知道这家人来者不善,她倒想看看到底目的何在。
预想中的台阶云歌没给,顾荣只得接话,“我听叶婆子说,你要给轩哥儿身边买个人侍候他?”
牙婆找人,肯定会在村里打听,顾荣他们知道也不足为奇。
“要我说啊,花那劳什子的钱作甚,就让我家银姐儿跟着轩哥儿,不是我自夸,我家银姐儿洗衣做饭,样样活计都不差。”马氏根本没给云歌说话的机会,立刻道。
总算是把真是目的给说出来了,原来是想让自己给他们养女儿,这年头,生女儿都是赔钱货,尤其是农家,瞧顾知银那面黄肌瘦的样就知道,若在平常,云歌遇到贫苦的人也会帮上一把,可这一家子,是断然不能沾的,女儿搁在自己家,到时候三天两头往过跑,谁受得了啊。不过她也没挑明说,只是道,“咱们是自家亲戚,怎么好让银姐儿卖给我们家做丫鬟呢,婶子快别说这样的话。”
马氏的本意是想让云歌替她养几年女儿,到时候她还能借口看女儿,三不五时的来顾家顺点东西,没成想云歌一开口就歪曲成她想卖女儿了,一般人听了这话也就笑笑过去了,可马氏是个脸皮厚的,“侄媳妇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想着用外人肯定没咱自家人放心,让银姐儿照顾轩哥儿不是正好。”
云歌心里头无比抓狂,顾知银才十岁,比小轩还小三岁,到底是谁照顾谁啊,不过她面上没露出来,不动声色的拒绝,“小轩过完年这不是要进京么,想给找个能识文断字的,银姐儿读过书没有?”
马氏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得,让轩哥儿教她不就得了。”
云歌实在是觉得同这人难以沟通,径直道,“教银姐儿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婶婶也知道小轩要考试,哪里有时间,不若等他从京城回来了再说,再者说了,古人讲七岁男女不同席,银姐儿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她跟小轩虽然是堂兄妹,可这避避嫌总是没错的,就是叶婆子那,我也跟她说了要个小子。”
马氏悻悻地不说话,云歌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收拾了碗碟去厨房洗碗,桌上的碗碟都被掠夺一空,只有那只烧鸡还剩了个鸡屁股,云歌放到案板上,打算晚上再给两个孩子弄点吃得,别说他们,自己刚才都没吃饱,主要是抢不过那风卷残云的一家子。
云歌重新沏了茶,顾荣和马氏说这话,她也不答,就坐在一边等着这家人赶紧走。
许是察觉到云歌的冷淡,话多的马氏坐不住,借口说要上茅厕就溜了出去。等到马氏回来,也没多待,拉着丈夫孩子就告辞了。
云歌心底松了口气,把他们送出院门,这才去了顾知轩房里,“估计你这一天也没念成书,这会儿先好好休息,嫂子待会儿再给你们做些吃的。”
“我不饿。嫂子你累了一天了,就先别忙活了。”顾知轩搁下手中的书,劝解道。
云歌笑了,知道这孩子贴心,“行了,这些你不用管,去看看你妹妹,她今个儿一天可都不怎么高兴。”
她话音还未落,不高兴了一整天的顾秋蓉就出现在了房门口,“嫂子,鸡屁股不见了。”
原来顾秋蓉见顾荣一大家子走了之后,耐不住嘴馋,偷偷跑到厨房去找吃剩下的那半个鸡屁股,可小丫头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都没找着。
“哥!是不是你偷吃了?”关乎到吃的,小丫头才不管谁是她亲哥呢,立刻质问道。
“我不喜欢吃烧鸡,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习惯了妹妹的习性,他倒也没在意。
云歌大抵想到是谁了,她收拾完桌子上的剩菜,也就马氏一个人出去过,怪不得回来之后火急火燎的就走了。不过是一些剩饭而已,她也不会在乎这个,只是这家人的手段,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兴许是哪家的猫儿叼走了,你也甭难过了,嫂子晚上给你做肉羹。”
听到有好吃的,不依不挠的小秋蓉这才作罢,出门找小伙伴玩去了。
只是云歌没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大年初三,族里的三伯和七叔一家子来了,分别蹭走了云歌一坛酒和一封茶叶。
大年初四,嫁到隔壁村的六姑姑一家也来了,看上了云歌头上别的那支玉簪,云歌不给,这姑姑家的小姑娘就哭个不停,最后没法子,她把自己平日里戴得一支银钗给了她。
大年初五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天,等到大年初六张氏派人给她带了话,“这大过年的连娘家也不知道回,是不是学会了六亲不认,忘祖忘宗?”
云歌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这么一门亲戚,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谁让大容朝是以孝悌治国,若是给人扒出她不敬祖宗,恐怕就是茯苓有心袒护,这酿造贡酒的的差事也得交出去了。
打点了好几样礼物,托人送到安阳城许员外家,还让人带了话,说她事忙走不开,家里又有孩子要照顾,等改日有时间,一定上门请罪。不过这改日,鬼知道是什么时候。
初七的时候,秀华家走完了自家亲戚,到她家还礼来了,云歌好生打听了一番顾家宗族的事情,没成想秀华差点气得动了胎气。
“那些没皮没脸的还敢上你家来,那时候顾大哥重病,小轩带着小蓉去族里求助,没一个肯帮忙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钱借不到就算了,可亲戚情分总算有吧,来看一眼又不费什么事,可那些人根本都不愿意来。就是顾大哥下葬的时候,那买棺材的钱,还是村里几个顾大哥的学生家里给凑得……”
王大全一边给妻子顺气,一边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云歌家的日子也好起来了,你跟那种人生什么气,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子!”
“呸!你是心疼自己个儿子吧。”秀华抚着肚子,连点好脸色都不肯给。
王大全心知自己是被迁怒了,摸了摸鼻子也不做声,不过还是细心地照顾着秀华。
“他们就是看你现在有钱了,想着沾光来了。”秀华换了个姿势,坐稳当了道,“我跟你说,这些人下回来了,连话都不用说,直接打出去才好!”
云歌听着她的话直发笑,她记得自己刚开始认识秀华的时候,还觉得她温婉可人,没想到这有了孩子之后,居然也变得泼辣起来。
“笑什么呢!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秀华很不满意云歌的态度,“这些人尝到了好处,恐怕会三天两头的来烦你,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知道啦。”云歌递给她一块点心,“吃得都塞不住你的嘴!万一把孩子饿着,大全哥就该心疼了。”
她虽然嘴上在调侃秀华,但心里也知道她说得没错,可大过年的,人家来走亲戚,自己肯定也是要回礼的,而且沾都沾上了,这些人能甩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