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
虽说野百合也有春天,然则这种事情,却因为场地等条件的限制,未必有床榻之间那么从容不迫,淋漓尽致,姿势什么的自是有限。
可楚少铭却极其忘情。他起初尚知道紧紧咬住唇不发声,渐渐却开始呼吸粗重,再难自已,隐隐约约有低低的呻.吟声溢出。甚至中间曾有一度本公主担心弄出的动静太大,惹来麻烦。
幸好,大抵是太过刺激的缘故,这种事情较往日来的快了许多,以至于楚少铭从山石上坐起来的时候,颇为忐忑不安,担心他的表现不够好,令本公主大失所望。
然则本宫对他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本宫这次也很快,心中亦是激动得不行,便如同吃了一盘香辣干锅一般,只觉得鲜香爽口,别有意趣。
假山的山洞之中一片黑暗,我们两个摸索着整理好衣服,本公主又低声向他嘱咐了几句,遂分道扬镳,率先走了出来。
而山洞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致。
大抵是陈文昊和王婉瑜各自举办的宴席都接近了尾声,宫中开始有人燃放各种炫目多彩的烟火,将整个皇宫的夜空照得煞是好看。本公主信步而行,不过绕过两个弯,前面便有了人声,却是一群宫女太监正在叽叽喳喳,正在比哪个宫的烟火最好看。
“你去哪里了?”突然之间,一个声音阴魂不散般传来,紧接着,崔卓清挑着一盏宫灯,直直地往我脸上照去。
本公主便觉得有些恼羞成怒。眼下本公主面上潮红只怕尚未褪去,身上也是黏糊糊的一片急待清理,眼下最大的愿望,便是迅速回到飞星殿中好好的沐浴一番,岂有心思接受崔卓清慧眼如炬的审视?
“你做什么?”我大声问道,只觉得莫名其妙:本公主佩服她崔卓清的见识心胸,是以处处敬她三分,想不到她倒得理不饶人起来!
“你……哭得妆容都花了。我只怕你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了呢。”崔卓清道,“这下子总该死心了吧。从今往后有什么打算?”
“要你管!”我怒气冲冲地说道,便想从崔卓清身边闪过。
然而崔卓清却拦着我不放:“陈文昊嫔妃无数,以你平日里心性,难道要忍气吞声,真个给他做才人去?”
“关你什么事?”本公主大声说道,“难道凭本宫的姿容,不能做皇后吗?”
“你不会。”崔卓清稳稳地说道,“一则你尚未斩断旧情,二则王皇后出身名门,德行出众,你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她去。”
“有劳费心。”我说,“只是不管本宫是否落魄,都不会再和崔氏有一丝瓜葛,也请你转告崔伯言,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要总从中作梗,坏我好事!”
“坏你好事?”崔卓清似乎也被激出了几丝火气,“这个倒请你放心,如今崔家正在为大郎说亲,自有名门淑女赶着做他的妻室。崔家避你犹恐不及,怎会再有瓜葛?如今我便是来转告于你,无论日后你多么凄惨,都不要再指望大郎相助分毫!”
崔伯言真个要娶妻了?不知道怎么的,本公主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这个消息我曾自陈文昊口中听说,当时只不过认为是陈文昊的恐吓之语,但是……但是崔卓清却从不再这些事情上说谎。她这么一说,本宫先前从楚少铭那边得来的好心情倒被破坏了一半,便是连脚步,也觉得有些沉甸甸的。毕竟曾经是本宫独有的玩具,一向使着也颇为顺手,如今却要便宜别人,本宫如何能无动于衷?
崔卓清这次却没有再拦本公主。
是以本公主一个人走在回宫的路上,有的没的想着些心事,时而想到,便是楚少铭,只怕也要落入陈幼瑛之手了,时而又想到,以崔伯言的迂腐性格,若是真个娶了妻房,可否会眷恋旧情,甘为本公主所用……于是在外人眼睛里,就格外的失魂落魄,甚至在走过一个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跤,颇为符合本宫弃妇的定位。
刚刚到了飞星殿门口,我便感觉气氛不对。整个飞星殿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刚刚走进大门,便看见许多小太监一个个跪在地上,排成两排,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跪在小太监前面的,却是我飞星殿的宫人。
陈文昊就站在飞星殿正殿的当中,正在大声咆哮:“废物,都是一干废物!她究竟在哪里,连个知道的都没有!难道你们以为朕真个不敢动你们飞星殿的人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自然难逃一死!”
话音刚落,却已经抬头望见了我。于是在诧异、惊喜、痛惜、嫉恨等交织着的神情一闪而过后,陈文昊便沉着一张脸说道:“萧氏,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朕的才人,不思好好服侍朕,到处乱跑做什么?”
实在是槽多无口。更何况,本宫眼下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情同他分辩了。于是懒懒地说了个“滚”字,便欲打发他出门。
陈文昊脸色一黑,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字可以打发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本公主面前,直接箍住了本宫的手臂。
只是那右手却是在殴打昭阳宫侍卫的时候,光荣负伤了的。陈文昊刚刚一用力,我便痛的尖叫起来。
陈文昊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我一眼,冷笑道:“你倒是长进了。居然连皇后宫中的侍卫也敢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在众人面前哭哭笑笑,简直丢尽了朕的面子!瞧你这身衣服,皱巴巴的,还沾着烂泥,你该不会是一时想不开,滚到泥地里去寻死了吧!”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欲晕倒,尚好浅薇及时来搀扶,这才扶住她的手,定了定神道:“我现在没力气和你分辩。眼下你是皇宫之主,要杀要剐,要问罪,都随便你。只是我却撑不住了,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我沐浴更衣了再说。”低声吩咐浅薇准备洗浴之物。
陈文昊却涎皮赖脸,不肯就此罢休,口中还嚷嚷道:“既穿了才人的衣服,便是朕的人。岂有不服侍朕,先自个去沐浴了的道理?你且先服侍了朕去沐浴!”
本宫再也忍无可忍,将王婉瑜赐给本宫的锦袍直接脱下,朝着他身上砸了过去,陈文昊一闪身的工夫,却是领着灵枢和素问进浴房去了。我知道,外厢的事情,自会有浅薇替我斡旋。
少顷,浅薇便进了屋,低低向我汇报道:“皇上已是回还了。奴婢向他解释说公主气虚体弱,无力侍君,他那副样子,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也未责罚飞星殿中任一人,只是奴婢冷眼旁观,却觉得更加不妙。”
浴桶中白气氤氲,我端坐于桶中,自然觉得惬意非常,此时便悠然问道:“有什么不妙的,将来想办法描补也就是了。”
浅薇正色说道:“以奴婢观之,皇上这次分明是兴致勃勃,为公主分忧而来。他知公主在昭阳宫中受了气,又恐除夕之夜飞星殿中冷冷清清,好不寂寞,还命随侍太监抱来了许多烟花爆竹。原本是为了取悦于公主,兴冲冲而来,想不到却遭遇此等冷遇,心中自然失望得厉害。”
本宫闻言只是冷笑。若真个如浅薇所说,陈文昊其人,未免太不懂女人心思了。本宫先前在昭阳宫和楚少铭一场大闹,正是伤情之时,哪有心情敷衍新人?他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妄想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却是大错特错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浅薇道,“公主若是未打他的主意,也就算了。明明有意诱惑他,好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便总该给人一些甜头。奴婢自幼受公主教导,自然知道,皇上此举,恐不能得公主之心。只是,他一向自视颇高,如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日后岂肯再登飞星殿的门?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我只好沉默。浅薇是本宫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人,她说的道理,本宫自然都懂,方才陈文昊那般模样,无论如何,也该敷衍一二才是。只是……
只是本宫刚刚同楚少铭亲热过,便如同一个已经吃了满满一锅香辣干锅的食客,早就被喂饱了,纵使再拿更精美的菜肴诱惑,吃不下还是吃不下。更何况,陈文昊的火候,只是强差人意而已,做菜也算不得特别好吃。而且,陈文昊何等精明的人,纵使本宫不顾惜身子,于他虚与委蛇,焉能处处毫无破绽?若被他发现本宫仍和楚少铭有牵绊,此事岂不更糟?
“到时的事情,到时再说吧。”我向浅薇吩咐道,语气里是满满的疲倦。
“是。”浅薇看我这副样子,自然也不好再说,只好将满脸的担忧放下,转身欲走。
“浅薇。”我突然又想起一事,颇不好意思地吩咐道,“你记住,明日一大早,便亲自去石桥边的假山一带看看,本宫只怕是有东西遗落在那处了。”
浅薇不明就里:“公主向来谨慎,怎会将随身携带之物失落?”又问道:“敢问那是何物?”
“啊……那是一条亵裤而已。”我脸上颇有些火辣辣的,幸得浴桶中水汽掩饰,看不大出来,语气里却尽是气定神闲,一派理直气壮,“你仔细搜寻一番,莫要惊动了人。若是……若是有别的什么东西,也一并清理了,莫落下把柄。”
浅薇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满脸飞红,小声说道:“是。公主请放心。”
她待要退出,毕竟又不甘心,顿了顿,小声问道:“奴婢斗胆问公主,那是何人?是……是楚将军?”
我便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浅薇面上更加红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灵枢却将手中的毛巾狠狠一甩,扔在浴桶边上,自己板着个脸出去了,一路动静弄得很大。
我也不怪她,只是在她临出门时吩咐道:“灵枢啊,你要记得,将半夏唤进来,继续伺候本宫……”
灵枢狠狠将门一甩,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本公主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由浅薇服侍着,缓缓自浴桶之中走出,伸开双臂站在那里,由着素问为我擦拭身上的水滴,又小心翼翼披上寝衣,系上衣带。本公主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心情却似好得很……
然而到了第二天,本公主便不是那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