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等待

冰雪封天，仙希寻第二次在冬日抱回了个齿白唇红、白皙可爱的婴儿。

起初是为了找鹤川的另一个手下，此魔藏得很深，他放了消息出去，排了一场戏，引得猎物上了钩。

此魔甚是谨慎，颇有耐心地躲藏在暗处。仙希寻铺天盖地洒满诱饵，等了几百年，深水里的东西才冒了尖。

他把魔拘进一个容器里，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彻底封盖。不远处的草木微晃了晃，积雪落在脆弱的生灵，似要掩盖住气息，只一会儿，动静消失了。

他抬眸望去，朝那边走去，俯下身拨开草丛，翠绿色的小草带着冬日的冰雪柔软地贴近白皙的肌肤，似小生灵般蹭了蹭，惹人怜惜。

一抹紫色藏在葱绿的草堆中，他抬手拨了拨，眸光刚落下，与襁褓中的孩子对视上，孩子眨了眨眼，冲他笑了笑下，笑容纯真可爱。

一阵寒风袭来，婴儿鼻尖微动，难受地打了个喷嚏，脸上挂着泪。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抱起，从袖口取出金丝缕缕的锦帕，轻柔地抹去孩子脸上的眼泪，非常熟练地抱进怀中轻声哄着。

晚华晚凉小时候不大哭闹，但也离不开人。既养了也就不能推给别人，他下山询问了一番，如何养孩子，才慢慢上手，直到熟练地哄他们睡觉。

怀里的孩子发着颤，他微微屈指，扯散系着衣物的长带子，褪下厚实暖和的裘氅，曲起衣物，仔细地包裹着孩子，雪白的指尖轻碰了碰孩子白嫩的脸颊，有些微凉，运了些灵力给孩子护体。

纤长漂亮的手指，肤色胜雪，轻轻摸索着孩子身上，看有没有信物，他摸到了一个硬物，指尖轻抵，缓缓抽出，是断成两截的花簪子，以及一封信。

簪子上一些细碎的点缀物，散落在信上，日光落下，似掉落的晶莹泪珠，更似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他拆了书信，微微怔住，似乎想到了什么。

素白的纸落下隽秀的字，一笔落成。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你说，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

“可它碎了，情已断绝。”

“被迫生下这个孩子，我怨这天地，怨那些人，我也怨这个孩子，对不起。”

“我愿葬在白雪中，还我来世清白。”

落笔已成，无路可退，银白的雪花覆下，魂归天地的洁白。

他的泪无声地落下，垂下眼，从袖口取出一物，旋即泪花滴落在素雅的玉簪子上，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姜弱曦不接受这枚玉簪了。

回想到少女冰冷的目光，他的心陡然刺痛，若无数的银针穿过，痛彻心扉。

她收下了他送的耳坠，便不能再收下这枚簪子。

相伴一生，是彼此许诺的誓言，但于他而言，也注定无法相守一生。

枝头的雪悄然落下，压断了草木，风雪也无情，冰冷刺骨。

——

微凉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抚过他的面容，素白淡雅，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清绝，微抬起眸，与姜弱曦的目光相触，又轻轻移开了目光。

她的指尖轻挑起白皙的下颌，与之相望。

她看着他，轻声道：“幻生境呢？”

他抬起手，眸光温和，柔软的指腹轻贴着她手腕里侧，然后缓缓移开她的手，起身掀开珠帘，发丝垂落，恍若飘雪弥漫而过，再次坐在镜前，冰蓝色的眼瞳越发浅淡冷然。

“碎了。”

轻飘飘的一句，掐灭了所有的希望。

“它只能回溯一次。”

仙希寻很平静地说，似乎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她来仙希寻身后，望着澄明的古镜，目光落在淡雅恬静的面庞上，冷目灼灼，启唇道：“那又如何，我仍会救你。”

“你能在茫茫世间找到我，我自然也能从三千世界把你要回来。”

她明亮的双眸蕴着毫不动摇的坚定，漆黑如墨的瞳孔渐渐染上浅金色的光辉，若浮光跃金般明艳璀璨，波光粼粼。

她垂下明净漂亮的眼，执起妆奁上精致的发簪，平静地晲了镜子一眼，动作不停地绕着发丝，银丝柔顺，如流云般划过，缠绕间，忽然道：“你还是那么爱哭。”

仙希寻抿着唇瓣，低头没说话。

她轻轻扫了一眼，镜前清雅绝尘的神低垂着眸，浅淡冰冷的眼眸浮现云雾，噙着抹泪花，泫然欲泣，显得楚楚可怜，哭得倒也漂亮惊艳。

仙希寻抬起雾蒙蒙的眼看她，冰蓝色的眼瞳染上水雾，显得格外的清冽，柔和了以往的冰冷。

他低声道：“吾选择献祭的那一刻起，我们注定无法相守。”

无论是何种身份，他注定无法陪伴在她身边。

阵法启动的那一刻，他献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换回了她。

若她要救他，时间再次被拨乱，天地旋转间，只怕结果更加惨烈。

仙希寻不想她再有任何危险，片刻的安谧温情，已然知足了。

睫羽如扇，微颤着，他沉声道：“吾太累了，不想再等了。”

嗓音清冷悦耳，却说着拒绝她的话语，噙着一抹淡漠的意味，想把她就此推开。

她淡淡地“哦”了声，莹润雪白的指尖拨弄着他柔软的发丝，顿了顿，又执起一枚簪子，簪子颇为精致，雕着花纹，坠着白珠，晃动间珠玉泠泠作响，清脆动听。

她为他簪上发间，缀以珠玉映衬着他白皙如玉的面容，双眸深邃清冽，胜似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