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快活

第87章快活

那天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沈逸跟厉锋在一起刷了一年的恭桶，二人之间已经形成了良好的默契，一个负责倒水，一个负责刷桶，沉默无声，又默契十足。

两只燕子飞过，吱吱喳喳回到他们屋檐下筑巢。

沈逸看着燕子欢天喜地建设家园，忍不住叹气：“这么臭也能住得下去，还真是不挑。”

结果下一秒，就见厉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粉红。

沈逸蹙眉，往屋檐处望去。这才发现，黑黢黢的屋檐下，散落着不少馒头碎屑。

“我说你留着那些干馒头做什么，原来在这里养鸟。”

沈逸难得露出笑颜，也是他在梦境里头一回发自内心的笑。

厉锋继续刷着桶，半晌才低声解释：“我不是在养鸟，我养它们，是有用处的。”

沈逸收敛笑意，目光幽幽，看向厉锋。

相处一年，他已经大概摸清楚厉锋的性子。如同遖吉仙翁讲过的，沉稳很辣，深不见底。

即便是少年时期的厉锋，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算计和目的。

比如单是刷恭桶这件事，厉锋便默不作声抗下了差事，还顺便找公公讨要了收取佛堂各处恭桶的任务。

沈逸起初还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日子久了，他才知道，厉锋通过恭桶，才能知道佛堂各处的动静。

尤其是，桑木的动静。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沈逸不会猜不到皇帝的心思。

什么法师，什么主上，什么佛修，统统都是骗人的幌子。

无论是桑木还是合欢，还有柔桂枝和他，都是被帝王骗入皇宫的傻子。

沈逸也清楚，自己年岁尚小，所以没有被选中。

但日子久了，他逐渐长大。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带走。

至于有什么遭遇，沈逸通过恭桶，隐约有了猜测。

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

可现实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厉锋每回都把一个恭桶单独摆放。忙完所有的活计后，才会仔仔细细，亲自洗刷那个桶。

他动作轻柔，仿佛洗刷的不是桶，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沈逸几次想要帮忙，都被厉锋拒绝。

“你若还想安稳度日，就不要过问。”

厉锋语调冷淡，似乎还隐忍着滔天的怒火，仿佛冰川下涌动的岩浆，能幻想到内里炙热的温度，却只能碰到表面的冰霜。

沈逸不再强求，因为他吸吸鼻子，就知道里面曾经装了些什么。厉锋不晓得，他是小石头的身子，灵魂却是药师殿弟子沈逸。

他自己又是石楠花妖，岂会闻不出里面的味道。

里面没有污秽之物，有的，是麝香四溢的东西。其中还夹杂着催情迷香的味道，荒淫至极。

无尽的想象在沈逸脑海里盘旋。

尤其是睡梦里，他梦见白彦搂着他，与他缠绵。

可下一瞬，白彦的脸消失不见。

自己也不再是自己，而是桑木，那美丽至极的桑木。

周围却挤满了陌生又狰狞的脸，他们一个个都挂着淫邪的笑，朝桑木走来。

昨夜沈逸又在尖叫中醒来，看着周围简陋的屋舍，还有若有若无的臭味。他忍不住把头埋在破旧跑棉的被褥里，低声啜泣。

“白彦，我好想你。”

只可惜，梦境依旧继续着，他无法脱离，也不能结束。

无数次噩梦惊醒，厉锋都不会搭理自己。

但第二天早膳，厉锋一定会给沈逸搞回来一个鸡蛋。

今日也不例外。

联想到早上吃过的鸡蛋，沈逸也清楚，厉锋养的那对燕子，自然不会是简单养着。引它们来这里筑巢，自然是想它们繁衍后代，为他所用。

难得的是，厉锋居然会主动跟他承认这一点。

沈逸把握机会，继续问道：“厉锋大哥，我也不想给你添乱。但我想念主上，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比如养这两只燕子，你可以交给我来办。”

厉锋刷桶的手顿了顿，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尖细嗓音。

“弟子沈逸，快快接旨。”

好似带走柔桂枝那日一般，小公公满脸喜气地来到沈逸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位宫女，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僧袍。

沈逸周身血液都跟着凝固起来，脚像是生了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