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今悔已难昨 - 月冷长平 - 米小亚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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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今悔已难昨

王恪愣眼望着赵菱,竟然有些傻了。

莫说他几次说错了话,就说这医人医兔子根本就是两码事,但凡有些脑子的人哪会听他糊弄。也是赵鄢和卉姬知晓赵菱的脾气,都说这样可行,他才胡乱行事,疏忽地连兔子腿上的血迹都未刻意抹上。

可这样一件错漏百出的安排,可赵菱居然信了。

王恪盯着赵菱,她一只手怜爱地抱着兔子,一只手紧抓着他不放,双眉紧蹙,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相隔了一张几案,王恪竟能闻到她身上一阵阵少女的馨香味暗暗钻入鼻中,与月夕身上的蘼芜香全然不同。而她露出的那样天真乖顺的神情,更与月夕谈笑间杀人破阵的气质天差地远。

她只见了王恪一面,便与月夕一样,全然信任着他。可她对王恪,却多了一份全心全意的相赖相托。

王恪心中登时热血翻涌,只觉得自己再不是一直跟在月夕身后那言听计从的小傻子,却是一名顶天立地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子汉。而救她哥哥,更是自己义之当为,他心意一转,立刻朗声道:“你莫急,我帮你去救你哥哥……”

他说完这话,才回了神,咳嗽了一声,按着方才几人商定的说道:“你哥哥中毒已久,我一人救不了他,须得带上我师妹,两人合力救治。只是我们这医术是师门秘传,我们救人时不可叫外人瞧见偷学了去。你若要我救你哥哥,必得帮我将他身边之人全部赶走,我才好医治他……”

他这一次说得是毫不打绊,可若非有心人,怎会知道赵括的病情?他又一次晓得自己说错了话,正觉懊恼万分。却听赵菱迟疑道:“这事不难。其他人倒还好,我都能叫他们走开。可h公主在……我叫她背过身去不瞧行么?”

“不行不行,任何人都不能留着。”王恪连连摆手。

“h公主是我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她对我哥哥情深意重,这几日衣不解带守着他。连她爹爹和我娘劝她,她都不听,我怎么能劝得动她?”

王恪从怀里取出了一颗细小的药丸,递给赵菱:“你把这个放在茶里或者饭里化开,让h公主服下,不过片刻她便睡着了,你再安排人将她送到别处。”

“这……”赵菱望着他手中的药丸,仍是游疑不定。

王恪将药丸往她手一塞。急道:“快回去,赵鄢会帮你,不然就救不了你哥哥了。”

他又一次说漏了嘴,一听便知道他和赵鄢是早商量好了的。赵鄢实在觉得有些无奈,上前拉起了赵菱,沉声道:“菱姑娘,神医都这样说了,咱们赶快回去,办好了事情才好救少将军。别忘了昨日大夫说少将军命在旦夕,咱们若再迟疑……”

赵菱一听。再也不多想,将药丸往怀里一塞,与赵鄢急急忙忙地朝楼下奔去。

王恪侧过了身子从栏杆缝中瞧去。见到赵菱那婀娜苗条的身影,便像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般蹦下了楼,不由自主便笑了笑,又觉得一阵失落,只得挠了挠头,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这事情虽错漏不断,却也歪打正着地进行着,月夕从门缝里瞧着这一幕,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赵括仍是没有骗她。这赵菱的脾气,果然是和她大不相同。

她硬。赵菱软;她倔,赵菱温顺;她狡诈。赵菱却纯良。

她自幼便没了父母,见惯了宣华宫内外的尔虞我诈,祖奶奶待她再好,仍是存有一己私心。可赵菱呢?赵括总将身边每一个人,都护得稳稳当当的,他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妹妹,见识到一点点人与人之间的龌蹉不堪。

赵菱,自然是被他与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眼里所见,耳中所闻,自然都是世间的各种美好;她怎会觉得世上尚有欺骗一事?

若她月夕从不曾离开过赵括,他又会怎样地去呵护她?

自与她相识以来,他有哪一日哪一刻不在哄她怜惜着她。便是在山谷中,明晓得她要走,仍是暗暗顺了她的意。

世间事,最恨难以回头。

那夜在上党,她便是以这一句话,犹如路人旁观,轻飘飘地回绝了信陵君。亏的豁达如信陵君,听到她的话,便慨然话别,飘然而去。而今自己设身处地,这才晓得当初那一句话,可是何等地伤了信陵君的心?

世间事,果然难以回头。

信陵君那夜的话里,是含了多少的悔不当初?

而她此时此刻,心中又是否晓得了悔恨的滋味?可想要回头叫一切都重新来过么?

若再回到霍太山那一夜,她还会孤身舍他而去么?

她会么?

或许不会罢。

可惜世间事,最恨是难以回头。

※※※※※

月夕、王恪还有卉姬三人随着赵鄢,深夜悄悄地进了马服君府,在东院的暗角落里候着。

对面的三间大平房,只有中间那间房子点了火烛。赵菱从一旁奔了出来,见到赵鄢四人,压着声音不住地点头道:“h公主怎么都不肯离开我哥哥,好在我灵机一动,把药丸放在水里,哄她喝了下去,等到她睡着了,这才叫人把她送回房去。”

她脸上七分焦急,三分兴奋,隐隐有因自己行事手段高超隐蔽而得意。其余三人皆是有些啼笑皆非,唯有王恪诚心诚意地赞扬道:“这么难的事情,你都能做的这么好。”

赵菱得了他赞扬,顿时满面欢喜,可一瞧见卉姬在一旁,又有些踌躇:“你……卉姬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她对卉姬的态度之生硬,是人人都瞧得出来。卉姬心头一酸,只觉得她定然不肯让自己见赵括一面,她又不愿耽误救治赵括,转身便想要离去。月夕握住了她的手,硬生生地拉住了卉姬。低声道:“是我叫她来的。”

她身披斗篷带着风帽,不露头脸,声音又刻意压低。赵菱见她举止诡异。问王恪道:“她是什么人?”

“她,她……就是我师妹。她医术高超。可生性孤僻,所以才……如此装扮。”王恪慌忙打圆场,“她怕……人手不够,才叫卉姬来帮我们。”

赵菱“哦”了一声,又瞟了几眼卉姬,伸手指着中间那间大屋道:“我哥哥在里面,你们快去救他。”

卉姬正要入内,王恪却将她一拦。他上前推开门扇。先入内仔细查看。门扇开着,月夕远远地站在对面,瞧见屋内左侧是一道屏风,一张书案正对房门,上面还放着一条雪白的毛裘。

她不禁讶声道:“这雪狐裘,不是已经送还给信陵君么?”

赵菱奇道:“你也晓得这是雪狐裘?”

赵鄢低声道:“当初少将军是叫我归还了雪狐裘。不过初六那日,信陵君又专程叫人送来,说区区薄物,做为少将军新婚的贺礼。”

“哥哥可喜欢这条白狐裘了,”赵菱愁着脸。“那日下午,我就见到哥哥一个人在房里抚弄了许久。后来……后来……哥哥便出去了……”

月夕心口微悸。她在大梁城与赵括便是因这白狐裘而结识,信陵君亦曾见过她身披此裘。与赵括并立于甫遇馆门前。他以此物相赠赵括,莫非……是有责怪他负心别娶之意么?

月夕又觉得自己这般想,小人之心太甚。以信陵君的气度风华,怎会行这样小肚鸡肠之事。是他深谙思念之苦,更体会得赵括别娶之苦衷,这才以裘相赠,借以旧物相慰赵括。

而赵括见到这雪狐裘后,定然是心绪不宁,这才恍惚间去了快风楼。又去了福伯的面摊,再到了驻马桥。

这世上任何与她相关的一丝一点。他都不能舍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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