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慈明宫那一场风波终以贺贵妃冲撞太皇太后,悍恣无逊,有忤圣情,降贵妃为妃,思过三月了结。
贺贵妃父亲兄弟皆为朝中重臣,只要齐帝还倚重贺家,贺贵妃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任烟烟听到贺贵妃被罚时谈不上有什么心绪波动,她在意的是另一个消息——贺贵妃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说动了齐帝留下武安,改许以一宗室之女。
说实话,听得武安不必出使疏查时任烟烟长长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她和贺贵妃虽然结下了仇,但好歹不至于是血海深仇。
但同时,她也为嘉宁感到了难过。
齐帝最后的决定便是明白说明了他会舍不得武安,但不会舍不得嘉宁。在他心中,嘉宁远不t如武安。
但是不管怎么说,嘉宁好歹是逃过了这一劫。
至于那个宗室之女,任烟烟虽未听闻过她的名字,但因与嘉宁扯上关系,便特地拖人打听了一下其中原委。
不打听还罢,打听过后更是郁闷。
原来是贺家听闻那姑娘父亲因事获罪,又不愿去守帝陵,便两面活动,一面劝那宗室献女减罪,一面同齐帝求情说既有宗室愿意分忧解难,何必让真的金枝玉叶去荒蛮之地。
齐帝也是真的舍不得武安,他考虑过两日,便同意了贺家提议,将那宗室女子敕封为公主,命人将她速接上京,以待指婚疏查。
任烟烟先前一直觉得这事儿对于嘉宁来说是无妄之灾,可在得知那姑娘的遭遇后,方觉千里之外的那个姑娘遭遇的才叫无妄之灾。
她觉得自己是带给人不幸的元凶之一,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不伤害任何人的解法。
任烟烟一日恹恹,到了晚间仍是难解郁怀。时近二更,她斜倚在长榻上,手里拿着卷书半天翻不过一夜,脑子里全是那宗室之女,连崔砚池上到了二楼都没察觉。
“郡主?”
任烟烟秀眉微蹙,嘴角微垂,看上去闷闷不乐,崔砚池不知她为何烦心,便关切唤了她一声。
“啊,你回来了。”任烟烟恍惚回过了神。
“哪儿不舒服吗?”
崔砚池一边问任烟烟,一边走到了阁中的桌边坐下。他累了一天,从寒夜里赶回来乍进到这温暖的环境里,一时竟感到些头晕。
他双手撑在桌边,用还冷着的手捂了会儿眼睛,又疲乏地揉了下眉心。
崔砚池这些天越回越晚,神情也越来越沉肃,他疲惫不堪地坐在桌前,整个人像是耗尽了力气,任烟烟瞧着他单薄的模样,心里轻轻一声叹息。
她移步下榻,动作轻悄地坐到崔砚池身旁,崔砚池闻着随着她靠近而逐渐明晰的香暖味道,觉得脑子里紧绷的弦放松了些许。
任烟烟知道崔砚池是心累,便安静在他身旁坐了会儿,方声音轻柔地问他道:“累啊?”
软语温存,崔砚池卸下一天的防备,苦笑着慢慢点了个头。
崔砚池平时总是冷静克制,好像是随时随地都能不为情绪所累,理智地去处理每一件事情。现下他微微低着头,眼角眉梢尽是疲倦,就连一直挺拔的背也像受够了似地有些放松微弯,任烟烟眸光轻漾,擡手轻轻捏住了他肩膀处褶皱起的衣裳。
她看一眼自己手中绸布,目光慢慢移向崔砚池。
“瞧你,衣裳都有些不合身了。”
崔砚池近来清减得颌角分明了不少,任烟烟这些天看着担心,又张不开口劝他注意些身体,只好吩咐下人将饭菜做得精致些。
可崔砚池除了早饭,三天难得在家吃一顿晚饭,她这份心思除了把自己养得白里透红,全是无用。
“你……”任烟烟望着崔砚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天气冷,你别累病了。”
任烟烟的语气轻柔中带着些自矜的小心,阁楼绮丽馥郁,她双瞳剪水,肤如凝脂,温柔明丽,崔砚池在宁静里侧头望向她,不自觉沉溺。
“没事。”
崔砚池安慰似地低声说着,动作自然握住了任烟烟放在他肩头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腻,温热柔软,他情动之后意识到了不妥,却舍不得放开。
然而她不察他这一刻的迷离。
“你的手好冷!”
她一声轻呼,随即抽出了手,起身急急走到榻边,拿回刚才自己捂手的手炉,二话不说地塞到了他手里。
崔砚池低头怔愣看着自己手中的暖炉,哑然失笑。
也行吧。
在楼上呆了这些时分,崔砚池回复了几分精神,他捂着暖炉,淡淡笑着问任烟烟道:“这次二哥进京住在我们这儿,家里可有什么是要我去办的?”
任烟烟颇是不满崔砚池这番过问,她不服气道:“你放心,我都准备妥当了。”
说罢,她犹觉得不甘心,便又补充说:“你不也看看我来之前家里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哼,还好意思不放心我办事呢。”
任烟烟伶牙俐齿,崔砚池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他仔细一想,确实是任烟烟到崔宅后,崔宅才多了不少过日子的凡尘人气儿,不似以前那般冷冰冰的。
“好,是我多事。”崔砚池温和答着,也不恼。
任烟烟得意一仰下巴,眼睛亮晶晶地娇俏笑了。
崔砚池只觉与任烟烟聊这些家常琐事甚是放松,他刚想问她刚刚在烦恼些什么,阿碧就急急上了阁楼。
“有大人的急信。”
阿碧说着将信递给崔砚池,崔砚池接过信,立时打起了全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