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雪逝
那边厢玉飞胧正借口说着自己要赶回国喝她大哥的喜酒,这边厢病中的天希也悠悠醒转了过来,却不料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娘娘,臣先前去查看士兵们伤势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大家都猜测,殿下此次中毒,其实幕后主使是……玉侯爷。”
风落嘉没有说话,反倒是凌厉地看了说话人一眼。
“娘娘,臣不敢妄言。据闻,黑衣人对殿下大下杀手,但他们却不伤玉小姐一根汗毛!那么多人重伤,为何偏偏玉家小姐毫发未损?”说话者并不点明如今王侯间不两立的形势,但他知道风落嘉一定会往这方面想。他虽然也只是个间接耳闻者,但却非常相信此次令太子中毒的人十有八~九是玉侯爷,否则还有可能是谁?在南斐让太子中毒身亡,对远在天崇的玉侯爷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胡说,若不是玉小姐请来秋先生,希儿恐怕就……”
“定是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才借机假意救殿下,以此来洗脱自己的嫌疑。此毒一定是出于玉家,否则为何两国太医都束手无策,而玉家的家臣秋蝉子却懂得解毒之法?”
“这……秋先生出自无双山天机道人座下,听闻无双山解毒是其一绝,不过那秋蝉子能如此迅速地替希儿解了毒,倒确实令人生疑。”
“怕是娘娘也看出来了,玉家小姐对殿下有情,但她出自狼子野心的玉侯府,恕臣直言,她哪里配得上少年英武的殿下?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落妃娘娘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很满意,居然还点了点头表示赞赏。然而一直醒而未睁眼的天希却听不下去了,他懒懒得伸了个腰,然后飚出了一句让那人吐血三升的话:
“哪个死老头吵本太子清净?拖下去刷一百只马桶!”
于是,悲剧的爆料者哀嚎无用,只能凄惨地去接受劳动改造了。此人本是此行随天希等人来南斐的一个太医,其实他也不过是将自己耳闻之事说给落妃娘娘听罢了,可惜话说得太难听,于是就被突然醒来的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得打发去擦马桶了。
天希心里冷笑,有心人要嫁祸玉侯爷,怎么也得编个好一点的情节!说不伤玉飞胧的黑衣人是玉侯爷所派,当时船上除了黑衣人就只有他和玉飞胧二人,那么外人怎知黑衣人分毫未伤她?若黑衣人真是玉侯爷所派,则此谣言自然不会出自黑衣人之口,身为玉侯爷女儿的玉飞胧也不会说……显然是有人散播谣言,他们想加速王侯之争,以便渔翁得利?是谁?
“希儿你这是做什么?”风落嘉从那太医被罚刷马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儿子从来不这么任性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有人嘴贱,正好赐他吃~屎!”
南斐皇城外,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玉飞胧跟着秋蝉子小心谨慎地混了出去。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在郊外的一处破庙里找到了先一步出城的风闲羽。
“我已经考虑好了,”风闲羽上前一步,神情颇有些严肃,“我决定离开南斐。”
秋蝉子点点头:“南斐暂时已无你的容身之所,你若心意已定,出去看看倒也不错。”
“真的?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天崇好了!别的地方你也人生地不熟,但是天崇有我们在,多少有些照应……”玉飞胧想,风闲羽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帝位,失去了支持他的丞相,他在南斐几乎已是孤家寡人,虽然他现在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又或许有一天被罗乃傲知晓她这样帮他会对她不利,可是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风闲羽真的很可怜,她不能不帮他!
风闲羽感激地一笑:“不瞒你们,我也确实有此打算。可是……”
“可是什么?说句你不爱听的,天崇可比南斐地大物博,一定让你大开眼界!到了京城,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玉飞胧见风闲羽抿嘴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怕拖累我们?别担心,在南斐人民的认知里,你已经死了!而且天崇又不是南斐,你的对手想兴风作浪还得看看是谁的地盘!”
秋蝉子也笑了:“胧儿说得虽然略显夸张,倒也没错。你既有此打算,不妨和我们一起上路。”
风闲羽是南斐大皇子,先帝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如今虽然在帝位争夺战中失利,但谁也不能说他无法东山再起,掌舵者丞相曹右虽已死,但大皇子派的其他人物都还活着,风闲羽的根基并未被连根拔去。二皇子风闲翼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靠着天崇皇室的支持登上皇帝宝座的,而玉家若能处理得当,风闲羽必定会是玉侯爷的最佳盟友。
“你看你看,我师父都这么说了,你就从了我吧!”玉飞胧各种拽拉风闲羽的衣摆,非让人跟着她一起去天崇。
风闲羽任她又拽又拉,也不答话,大概是在斟酌是否和他们一起走。
玉飞胧叉着腰对着风闲羽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样好了,我给你设计个独眼龙的造型,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了!这个造型我还是略有研究的。”
“这个造型有些怪异,怕是会更引人注意。”
玉飞胧不干了,从前没发现风大美人这么挑剔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要怎么办?”
“哎……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只是这独眼龙造型,倒真的不必了。”这个天崇,他是一定要去的!能打开宝藏之门的血梨玉还存放在玉家,再危险他都必须走一趟。当然如果和玉飞胧一起去,自然是对他最有利的,但是此刻他却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玉飞胧原谅了他的第一次欺骗,那么第二次呢?第二次,他将再也不可能得到她的谅解。
“好孩子!你姑奶奶我甚感欣慰……”好不容易等到风闲羽点头,玉飞胧可真是乐坏了,“哎呀,你别苦着个脸,听说过咸鱼翻身么?你爹给你取闲羽这个名字,明摆着就是告诉你,这辈子你一定会闲羽翻身的!我赌一百个铜板!”
风闲羽和秋蝉子被她那句“闲羽翻身”给逗乐了,齐齐笑了起来。
“胧儿,其实我不是为这个烦恼。只是从今往后,我需要变换个身份。”
玉飞胧吐吐舌头:“改名换姓,这个简单,但如果要让人认不出你……我可不敢去找千面圣手来帮你整容。”
三人在破庙里研究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风闲羽改名“楚留”,“楚”是取自他母亲的姓,“留”意为他风闲羽仍幸存在这世上。玉飞胧一度力争他改成“楚留香”,奈何另俩人都不接受她的意见,最后她只得作罢。
至于外貌上,风闲羽不必做过多改变。他解释说,他的父皇一向体弱多病,朝政几乎都落入外人之手,自从他10岁那年罗贵妃生下二皇子风闲翼后,罗国舅的势力就开始不断设计对付他,他只有装疯卖傻才逃过那些爪牙的毒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几乎寸步不离开他自己的琼华宫,由于他的“疯症”太严重,以至于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无人敢接近他的住处,这样安稳地过了几年,直到他父皇去世。可以说,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南斐,能认出他来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到了天崇,他完全可以以本来面目示人。
虽说不需做过多改变,但风闲羽的相貌过于美气,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所以他必须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更英气一些也更普通一些。
商议完毕,三人各自换了行头,向着天崇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倒也没发生什么意料外的事,可算顺风顺水。但背地里,玉飞胧着实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她和天希才刚刚开始谈情说爱,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却因为秋蝉子要逃避凌想若,只得暂时分开。她都没来得及和天希解释,这样不告而别,依败家子的性子,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想想真是舍不得他,到了天崇,一个在宫里,一个在侯府,想要见面一定好难好难。
她还把陈缇一个人留在南斐,这个从九岁开始就一直跟着她的姑娘,相伴如情同手足的姐妹,她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留她一个人在那个依然陌生的倾城山庄里生活,实在是太混账了!猪狗不如!
当然,这一切全都是拜凌想若所赐,要不是凌想若这厮,她何至于如此这般落魄!她还必须低调地回到天崇,明明秋蝉子在这趟南斐之旅的出发之时就答应了她回程的路上可以四处游玩,现在被这厮一搅和,计划全泡汤了,她这是有多背啊!她真的是出来旅游的吗?难道不是逃难?
虽然他们日行千里,但风闲羽却也不问他们为什么如此急于回去。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就没必要知道,他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
一路安全回到天崇,但进京城的路他们却是分开走的,毕竟在天崇京城,认识玉飞胧和秋蝉子的人多了很多,为了省去解释和风闲羽的关系的麻烦,他们决定还是分开进城比较妥当。
风闲羽在秋蝉子介绍的兴隆客栈安顿下来,玉飞胧则和秋蝉子径直赶回了玉府。
马车刚在玉府门外的道上一停,玉飞胧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
回府这一路,虽说满腹委屈,但好歹还有件喜事让玉飞胧不至于一路都觉得自己可怜兮兮。她哥结婚是天大的事,她最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亲们!我回来了!”玉飞胧跳下马车,兴奋得喊了起来。
他们事先没有通知玉府具体的回程日期,一是怕信息被劫或有危险,另一则也算是想给玉府众人一个惊喜。
可是玉飞胧热情地吼了半天,除了府门口站岗的几个家仆外,居然没有一个人被吼出来。
人呢?她玉三小姐出去了几天,难道大家都不爱她了?从前她这嗓门可是一呼百应,今儿个居然没人响应?这虽然是早上,但不至于大家都还没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