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陆测揉着肩膀站起了身,气鼓鼓地指着齐河大嚷:“就是讨厌你这种人!我说什么了,不就是需要九个物种的体|液么!体|液又不是精|液,不知道你在心虚什么。”窗外依旧电闪雷鸣,衬托着陆测的声音也空荡荡地在房间回荡。
齐河摸了摸鼻子,坐到了小雪球的旁边,把他连同抱枕一起抱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小狐狸抖得跟筛糠似的,光滑柔顺的毛也乱糟糟的,整只小狐狸的体温低得吓人。“怎么了,小雪球?”
吴情纵的声音弱得不像话,又颤抖得厉害:“他,他来了……”
齐河皱了皱眉:“他是谁?”
“欲屈,我感觉到了,就是他……他又来了……”
齐河把吴情纵抱紧了些,好不容易把抱枕拉开了,小狐狸却团成一小团,鼻子嘴巴都躲在齐河的手臂下,只露出一双抖动的耳朵,一颤一颤的。齐河看着很是心疼,轻轻地像哄婴儿一样拍着小狐狸的背。
然后齐河又试探性地问欲屈是谁,但小狐狸却只埋着头,死活不肯再开口了。于是齐河只得抱着他,静静地抚摸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过了又将近半小时的时间,雷声渐弱,雨势减小,天空中慢慢地爬出了太阳光,照亮了阴暗的大地;小雪球的颤抖随着一下下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渐缓,而齐河又轻轻唤了声:“小雪球?”听不到回声,过了片刻,他听见浅浅的鼾声,咕噜噜的,从怀中小狐狸的口中传来。
齐河手动了动,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狐狸的眼角亮晶晶的,似乎还挂着泪滴,此刻却是似乎极累了,安稳地睡着了。齐河想了想,站了起来,把他抱回了房间的婴儿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后,走上了楼。
他站在门口,听见房间里面传来鹦鹉和兔子的声音。鹦鹉:“别乱动,我要放不进去了。”
兔子:“不要这样好吗?感觉,好奇怪……”
鹦鹉:“没关系,等我放进去后就爽了,你等等……”
兔子:“感觉要坏了,别弄了呀……”
这两个动物在干什么?齐河默了默,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然后看到两只动物手忙脚乱的,但还是没遮住身后一个木盒子,鹦鹉整只趴在上面,旁边散落一地的螺丝刀、回形针、小刀子等东西,齐河开口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兔子“嘿嘿”地笑了声:“没啥,就是跟鹦鹉同学玩玩游戏,比谁开锁的功力厉害。”
“对对,就比谁开锁的功力厉害。”
齐河心想,这两只动物真是讨人嫌,当我傻子吗?小雪球那么可爱老实的主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两只坑蒙拐骗的呢。齐河“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盒子哪来的?”
两只动物对视了一眼,然后兔子长长的耳朵低了下来,恹恹道:“我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在家门口捡到的。”
齐河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把盒子给我。”
鹦鹉的翅膀把盒子往齐河那边推了推,兔子捧起了盒子,眼巴巴地递给他,齐河弯腰接过,发现是个古朴的黑棕色盒子,上面雕着荷花的图案,看着倒是精致至极的,齐河把盒子凑在鼻子旁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他低头看了看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两只,有些不忍,问道:“你们怎么见到东西就捡呢?如果里面装的是炸弹之类的东西怎么办?”
见齐河没有太生气,兔子才吞吞吐吐道:“其实,这种样子的盒子……我们以前是见过的。”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齐河平静的脸色,继续道,“就是狐王宫里常用的盒子呀,以前主人……”鹦鹉踹了兔子一脚,兔子方才意识到齐河是不知道吴情纵是九尾狐皇族的,兔子立马灵活应变,“以前主人偷偷跑去那边找一个认识的小伙伴玩,那个小伙伴有送一盒好吃的给他。”说谎就是要半真半假的,这盒子确实是狐王宫的,以前也是有人常常送给吴情纵,里面装的也是各地的美食――不过不是小伙伴送的,是吴情衡四处游历求学,给吴情纵带回来的好吃的。
齐河低头看了看盒子:“那这也是小雪球小伙伴送过来的?”
兔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齐河没说什么,又把盒子递了过去:“小雪球跟那个人关系很好吗?”
兔子和鹦鹉对视了一眼,兔子方才吞吞吐吐道:“以前关系还行,后来也不怎么见面了……”
齐河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欲屈是谁?我刚刚听到小雪球说‘欲屈’又来了,而且他还很害怕的样子。是让小雪球失去修为的人?”
兔子和鹦鹉一下子都有些僵,半响后,兔子方道:“嗯,就是他。”
齐河皱了皱眉:“是道士么?”如果是道士还好说,他去跟人家说一声,让他别再来抓小雪球了,有自己在,会一只管着那只小狐狸,不会出什么事情;如果那道士不同意,非要抓,也好说,他不介意跟那道士多打几回。
“不是,”兔子的声音沉闷得像闷热的夏季,“是魔。”
齐河怔了怔,对于“魔”这个词汇,他向来只有书本上的了解,却从未见过。跟妖、鬼不一样,魔似乎一直游离在人界之外,也不屑人界繁华似的,自娱自乐得很痛快。若是这个魔真的跟小雪球一样到了人界,那么魔的杀戮和狂暴,对于人界可能是不同一般的灾难。
齐河走了出去,跟陆测说了此事,陆测当即给王思璇打了个电话过去,两人说了几句后,陆测挂了电话,笑着跟齐河说:“我问过了,王思璇那边说人界边界没有异动,那小家伙是因为因为雷声太大被吓着了吧?魔哪有那么容易来人间啊,上神的禁锢不是说着玩玩的。”
齐河没有说话,沉默地看了眼窗外。刚落过雨的天空蓝得清澈,树叶上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耀。
“但愿吧。”齐河道。
亚希伯恩近日已经沉默成了背景,不怎么说话。其实他老是想起陆测的话,又常常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陆测说西波尔没死,但也不是平常意义上的活着;那个叫林长文的也一样。林长文这个人,在那个昏暗却又吵闹的地府中,他问过那几个凑在一起搓麻将的人――传言说这个人说是本有功勋,下一世可能就升任上仙了;偏偏不知道怎么就凭空蒸发了,名字也没了,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大概也是个黑户口,能再轮回就不错了,肯定不能妄想再升天了。
西波尔作为初代吸血鬼,少有不能初拥的人;而林长文估计就是那个例外,亚希伯恩有听说,本来西波尔有尝试过,但统统都失败了。那时候寄封信需要的周期还很长,他收到西波尔的信一般都要晚上几个月;他有时候就跟西波尔抱怨,你明明会时间静止,干嘛不暂停了时间给我送来,然后再回去呢?这样自己不就可以马上收到了嘛。西波尔温和地笑:你个煞笔,你时间停了我又没停,叫老子在静止的时间中走几年给你送个信?老子当年怎么就不把你饿死算了呢。
可惜亚希伯恩没来得及见到那个林长文。最后一次见到西波尔的时候,他微微笑,眉宇间都是幸福,又是哀愁:“他身体现在不好,不易奔波。不然一定带他来见见你。”
想起西波尔的神情,亚希伯恩心中的情绪有些难以抑制的跳跃,似乎是烦躁的,憎恨的,羡慕的,又是好奇的。他跟随西波尔多年,从未见过那么开心又忧伤的神色,对于林长文的好奇让亚希伯恩心痒痒的,于是亚希伯恩又给了陆测两万块钱――自从上次陆五行收了钱后亚希伯恩就换了一大笔人民币现金备用――“给我算两挂。”
陆测看着两沓整齐的红票子眼睛发亮:“好说,嘿嘿。你要算什么。”
“算西波尔和林长文最后活着的地方。”
“不是说了没死么,就是不见了,不见了你懂吗?只是你找不到而已。”陆测不耐烦地嘀咕道,然后亚希伯恩不动声色地把红票子往自己的包里塞回去,陆测立马握住他的手,笑嘻嘻道,“不要急呀,我们就算算他们最后找不到的地方?”
陆五行殷勤地给陆测拿出了纸和笔,还有签筒,开始念念有词。
亚希伯恩看着签筒,上次明明没这玩意儿啊,他看了眼齐河:“他又换招了?”
齐河见怪不怪,回头看了眼卧室,小狐狸似乎还没醒:“正常,有时候他还会用塔罗牌的。”
亚希伯恩一下子觉得自己又冲动了。怎么就相信陆测了呢。
“嗯,西波尔最后出现的地方――哦,F镇,是个小地方啊。林长文――也这里?”陆测的表情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亚希伯恩,“他俩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地方。”
亚希伯恩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却有些不稳:“真的?”
“嗯,当然了,”陆测把桌子上的毛票子往兜里一揣,喜滋滋的,“不会错的。不过两人都在那一处消失了,难不成那里有黑洞啊?还是与其他空间相连?”
亚希伯恩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事实隐隐地露出了苗头,一条条相连,但又让人觉得模模糊糊的,就跟一团乱了的毛线,好不容易扯住了一根线头,但还是理不出来一样。
陆测继续感慨:“不过那个林长文可惜了,差一点就成仙了,多少凡人妖怪心心念念修炼,就想着长生不老啊。”
陆五行点头附和:“师父说得对。”
“哼,”陆测心情好,从包包里掏出五块钱,“喏,这次的辛苦费。来,再去给师父倒杯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