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鸾歌(四)
宋斐拉着易弦的手,语气里满满仿佛都是愧疚之情,他软言哄劝易弦道,“阿弦,朕昨日如同被灌了迷魂汤一般,不知怎地就做出了那般事来。这都是朕的不对,你想要如何出气,朕……毫无怨言!”
易弦心里正是嗤笑着宋斐这张嘴脸,不知道是谁今早急急忙忙给素锦定下了一个名分,生怕自己会对他的小美人做出什么来,现在又来自己面前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不过,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对宋斐说道,“皇上何必这样。这后宫之中,哪一个不是皇上你的人,臣妾又能怎么样呢?只是希望皇上,近些日子里莫要再到这长安宫里来了。否则这针已经扎在臣妾的心上,见皇上一次可就伤得更重了。皇上不怜惜臣妾,臣妾终究还是要自怜自爱的。”
“阿弦,你……”宋斐虽然知道易弦一向就是这种性子,但被她这样含酸带刺地说上一通,还是有些不悦。他甩开易弦的手,大声质问道,“阿弦!你莫不明白,朕的心意吗?你以为这世上是哪一样庸脂俗粉就能入了朕的眼,进了朕的心吗?素锦之事,是朕的过错,但她已经被朕毁去了清白,不给她一个名分,还叫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活在这后宫中!你向来都是通情达理,这会儿怎么执拗起来!”
易弦嗤嗤笑起来,“皇上前头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可听不大明白。不过,后头的意思,臣妾是明白了。恭喜皇上,能得了一个合心意的美人。”
宋斐闻言,顿时气结。他面容阴沉沉地好像拢了一层寒霜,又压低声音道,“阿弦,你是真的要如此,和朕怄气吗?”
“臣妾不敢。”易弦说完,背过身去,在宋斐看不见的情况下翻了个白眼。
此时此景,宋斐只觉得怒意已经冲破了心直往上涌。“看来是朕往日里对你太过宽容!竟让你养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如此,就冷你一冷,也该叫你明白些事情了!”他转身愤然而去,仿佛一时半刻都待不下去了。
“恭送皇上!”易弦平静地朝着他的背影道。她默了一会儿,直到素兰从外面进来。素兰对着易弦行过礼,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可还好么?奴婢瞧着皇上急急离开,似乎很是恼火。娘娘才从冷宫出来,后宫里多少眼睛盯着,奴婢大胆地说句实话,她们个个都是嫉恨着娘娘。若是此时惹恼了皇上,娘娘要遭上多少暗箭明刀!还是请娘娘放下执着,勿要和皇上怄气了。毕竟后宫中,多少人想得到皇上长久的宠爱,而皇上的宠爱又是如此的有限。”
“傻丫头。”易弦不禁为这个丫鬟的直率真诚动容,她含笑道,“你莫要着急了,本宫这么做,自是有缘由的。并不是想要和皇上怄气,难道本宫就不知道这些子道理吗?”
易弦当然是故意惹恼了宋斐。要让她给宋斐这个渣男“侍寝”,即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是万万不愿的。何况惹恼了宋斐,自己在祁妃那里的观感也许就能好些,也好趁此机会向她表表自己的“真心”。
素兰瞪大眼睛,看着似乎胸有成竹的易弦,开始觉得也许自己是太过急切了。
易弦在长安宫内,自是十分惬意。这处宫苑风景独好,是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趁着现在成为了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做的“弦妃娘娘”,何不为自己找些乐子?所以她快快活活过了几日,没有宋斐的打扰,也没有素锦总是在一旁用嫉妒的眼神注视自己,易弦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小人物”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但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过了好几日,易弦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祁妃。
“哟,妹妹气色不错。”祁妃莲步款移,入得这室内的第一句话便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她自顾自坐下来,环视了一周又含笑道,“妹妹将这里打理得很好,不见冷清意味,也是难得。”
易弦哪里在乎她话里行间的嘲讽,她只是说道,“那就多谢姐姐夸赞了。”
祁妃被易弦的沉稳噎了一下,她眼神微微一变,又说道,“妹妹不必如此。我今日来,也是知道妹妹你这些日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怪难熬的,就想着来陪陪妹妹。”
“是吗?多谢姐姐。”易弦感激道,“姐姐不愧是这后宫中皇上最敬重的人,果然心思周全。”
“敬重”二字本是夸赞之言,可祁妃偏偏听不得。她蓦地笑出声来,对着易弦道,“妹妹何出此言?我可当不起这两个字,若是真被皇上看重,为何最近颇受宠爱的锦答应从未来我那萃玉宫拜见?我倒是觉得,咱们姐妹二人,只是被皇上遗忘的可怜人罢了。只是姐姐孤单久了,也没什么。妹妹从天上摔倒地底,可不要过分伤情才好。”
易弦缓缓饮了一口茶,微微吐气,似乎真的被祁妃的话勾起来几分惆怅来。“姐姐此话,倒是让我觉得,这后宫之中还真是不能没有相助相依的姐妹。若是姐姐能和妹妹相助相依,也是一件美事。”
祁妃没想到易弦一下子揭穿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过她很快就顺水推舟道,“依我看,咱们姐妹二人,倒是合适。”
易弦神秘一笑,“姐姐,相依相助也好,姐妹也罢。我倒是希望,姐姐能坐上那个位子,好让妹妹我背靠大树乘凉,岂不爽快?”
“那个位子”自然指的就是凤位宝座。祁妃何尝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她也不是没有暗暗使力过,可宋斐无动于衷,似乎并不希望有人能登上皇后之位。见宋斐如此,祁妃也就歇了心思。
要说祁妃,也是痴心之人。旁人想要登上皇后宝座,为的大都是权力二字。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渴望着能让宋斐多看自己几眼,甚至,能让宋斐心中留下自己独一无二的一个位置。祁妃想登上皇后之位,此后便能与宋斐并肩,更使得他不能够忽视自己。易弦的话让祁妃再一次心动起来,只是她并不确定易弦是否如同面上说的一样,愿意白白将这个机会让给自己。
祁妃心里清楚,宋斐对易弦的确与众不同。既然能从冷宫内将她带出来,又把她送进长安宫里,这份情意可见一斑。两人现在的怄气,不过是易弦和宋斐玩的把戏,没过多久,两人就能好的如同一个人一般了。因此祁妃才想要和易弦联手,尽管她内心深处还是不情不愿的。
“妹妹,慎言!”祁妃抑制心思,不愿再让易弦说下去,“这种话不是你我二人可以说的。”
易弦才不理她,继续道,“姐姐可别掩饰。难道姐姐就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就不想母仪天下。甚至姐姐所生的三皇子,将来也会大有可为。”
提到三皇子,祁妃如同猫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她急色大显,语气越发的凌厉了,“妹妹这样说,可是要将我们母子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大皇子仁孝聪慧,皇上心里早已……只等得他长大些,便要向天下宣告。后宫之人,必要听从皇上的心意行事!妹妹这样的道理难道也不懂了吗?”
“姐姐,不必急,妹妹的话还没说完。”易弦越发气定神闲了,“大皇子仁孝聪慧,又是先皇后所出,为长为尊,确实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是论起来,三皇子的聪慧更胜一筹,到时姐姐又坐上了那个位子,难道还不能跟大皇子争一争?要妹妹说,姐姐很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
祁妃强忍着听完易弦这些“糊涂话”,冷笑道,“妹妹是疯了,可姐姐我还没有。看来今日来,确实是个错误了。玖春,回宫!”两人闹到这个地步,玖春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急急打理好祁妃的衣饰,二人便匆匆离开了。
“叮。”易弦突然轻轻说了一声,“种下了种子,就看你什么时候发芽了。”一旁的素兰听到易弦这样奇怪的话语,不禁很是疑惑起来。不过,以前易弦嘴里也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素兰早就习以为常了。
“娘娘,气走了皇上又气走了祁妃……”素兰很是紧张地说道,“奴婢怎么觉得……”
“傻丫头,放心吧。”易弦的笑意浓郁起来,“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机,不过就算没有,我也有办法,让它出现。”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里,无论是宋斐还是祁妃都再没有来寻过易弦。
宜兰阁内,宋斐的新宠锦答应正在吩咐着小丫鬟给自己端茶。那小丫鬟哆哆嗦嗦将茶水递上去,果不其然锦答应将那茶劈头盖脸泼在了小丫鬟头上。
“蠢货!你是要烫死你家主子是不是!”锦答应――也就是素锦,气得脸都歪了,即便如此她还不解恨,甚至又把茶碗砸到了小丫鬟头上。小丫鬟跪在地上,额角渗出一丝血来。
素锦瞥见这些,突然觉得内里不舒服起来。接着,她就干呕起来,吓得地上的小丫鬟连忙站起来服侍。折腾了好一阵子,小丫鬟才若有所悟,“小主,小主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素锦正难受着,冷不丁听了这么一句话,只觉得那些子难受劲儿都散去了,心神止不住地荡漾起来。确实,宋斐这两个月以来常常让她侍寝,怀上龙种也不是不可能……素锦的心狂跳起来,她连连吩咐道,“快去请个太医来!快去,快去!”
小丫鬟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奔出去。留下素锦一个人斜斜倚在榻上,只见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慢慢说道,“我的好弦妃娘娘,若你知道了这个喜讯,不知会如何呢?昨日任由你欺负的小丫头,可是比你的运道还要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