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亏欠

第一次觉得，因为喜欢一个人，灵魂失重得甚是可怕。在这一瞬间，陈铭恩突然有些明白，有些能够感同身受，五年前因为爱而不得的许愿，时常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前，低垂着眉目，盯着手里的糖果发呆，迷茫无助的小表情了。

苦涩，似是在味蕾中间断发散开来，如此的难忘而又深刻。

近在身旁的人，很是遥不可及。

沮丧的气息，糜烂在心头。

“铭恩姐，你可以帮我把这两小只带给肖医生吗？”

那时的许愿，情绪低落得不像话，虽然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东西，可她的小心翼翼，却令人的心尖直颤。

同一时刻，合欢公寓里，也不知道怎么，人就来了乐趣，许愿手中的彩铅于素描纸上勾勾画画，开始翻旧账。

“我当时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就是纯粹地希望，小吉和小米能够代替我留在你身边。”

殴打患者家属，是冲动，但也不全是毫无理智。

医院虽然没有辞退她回学校，可那天傍晚，肖逸却是真切地“辞退”了她。

“许愿，你该明白，就算你付出再多，我也只能是你的老师，我不希望自己交出来的学生，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目光聚焦在面前的画中，两只惟妙惟肖的小玩偶，坐在一片简约的糖果纸里，十分少女心的场面，许愿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当年在国际友好医院实习时，十分揪心的场面。

清晰地记得，那是她徘徊在他身边，有很久的一段时间里，第一次听到，对于她的各种行为，一向选择保持沉默的他，说出那样“重”的话。

纵然自我安慰，那是肖逸的气话，可许愿，最后还是迷失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

许愿手中的精雕细琢还没有完成，肖逸抬起手腕，覆盖于她之上，许愿只稍作停顿，便随着他的动作，默契地在纸上游走，不一会儿，耳畔传来他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并不亏欠于我，更不需要予我报恩。”

肖逸的话落下的只一瞬间，吉米的神采奕奕，远要超过她所有的想象。

这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许愿瞬间好似就像是被何种无法控制地力量给吸引过去，侧过脸颊注视着肖逸，眼眸中透露着浓浓的痴迷，语气有点傲娇地道：“谁要向你报恩，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那可全是直击窦房结的偷心攻略。”

这不，已经满载而归了，虽然迟到了很多年……

细细地描绘肖逸眉目下款款的神情，许愿的心目中，萌生出的是比比皆是她自以为是了的罪恶感。

原来，她低估了这个男人，对她的爱。

他把她所有的贸然行动，都当成了只是分不清恩情和情爱……

若是平行时空中存在另外一个还未经历过波折的许愿和肖逸，他们过去所错失的，所有能够盘算得过来的三寸光辉，会不会能够悉数回得来？

想到这，许愿撒开肖逸的手，转正过身去，两只胳膊肘环上肖逸的颈间：“还好，废用了许久的起搏器，最后还是起作用了。”

未来，她可是一定要抓着他，牢牢地，不放手。

深深地注视了许愿好一会儿，肖逸抵着她的额头：“以后，不准再一声不吭地就私自离开我。”

双向的情感，总是让人感觉很是舒服，舒坦，轻松，愉悦，并丝毫不吝啬地给予表示的祝福。

……

“陈铭恩，当年我说过的话，你完全当耳边风了是吗？”

时间，终究是按秒算的，人类，终究是聪明的，地域和路途的长短，哪能抵挡得住无穷无尽的发明。

人只是不经意地眯了一会儿，醒来后，竟然已经到了房子的楼下。

陈铭恩打开车门，刚打算从凌飏的车座里出去。

结果没想到，面对她时，总是十分少言寡语的凌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四年了，她但凡脑子只要处在清醒的状态，就一定会努力地避开跟他碰面的次数。

凡是他时常会出现的场合，纵然她十分的喜欢，她也不会再往里头踏入分毫半步。

就连凌岸的生日宴，她近三年来，也都不敢去参与。

不是以各种原因直接回绝，要么缺席，要么就是人刚走进凌家的大门，就故作接到同事的各种紧急电话，然后匆忙离开。

这一次，若不是凌岸直接下了命令，让她一定不能缺席，她肯定也是重复同样的做法。

陈铭恩人有些愤愤地盯着凌飏依旧冷冰冰的脸色。

“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曾忘。”

说完，她人便赶快下车，不再“期待”他口嘴里会能吐露出什么象牙。

在待在车里头，她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落泪，又失了神态。

她是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让他生厌到如此地步，哪怕这一年才总共能见到两三次，他也能毫不留情地将她钉死在“地狱”的门板上，供“地狱的浴火”燃烧，一次更甚一次。

冬日里桐城的“寒”风，原来，终有一天，待她这么一个不怕寒冷的人，会是如此的凛冽刺骨。

可她下了车以后，眼泪还是忍不住“哭”了。

别人家的女孩子，终是心里头再迷糊，还会记得清自己喜欢了一个人究竟有多长的时间，可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年，这样一直喜欢着他了。

此分此秒的陈铭恩，觉得自己的一呼一吸，都极度的疲惫。

亏欠，怕是要一辈子揪着她不肯放开手心了。

凌飏坐在车里，看着陈铭恩一点点远离，上楼，直到二楼某间房子的灯亮后，才踩下刹车、按启动键，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