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幻象
心中幻象
枫梨叶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起伏的胸膛,跳动的心脏告诉她。
她还活着。
手触及地面,没有粘腻湿滑的触感,反而入手一片冰凉,带着几道硌手的缝隙,像木地板,空气熟悉温馨,带着机油淡淡的刺鼻气味。
这是……她猛地坐起身,这分明是她的机械小屋,她刚才明明还在布满菌类经络和血肉的宫殿里,现在却置身远在蜂之邦的小屋里?
她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跑到滴答作响的柜钟面前,时针刚好指向整点。
“布谷!布谷!”
柜门敞开,一只雕刻精致的布谷鸟被弹簧的冲力弹到她面前。
这座钟是师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师姐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但是因为钟太大,最后体力不支的师姐求援,是她和熊松丹一起擡进去的。
自从师姐走后,她就没有再维修过这座钟,出于什么心理,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一点点换掉原来的零件,就好像把师姐曾经留下的一切,一点点地剜掉。
这种形容就好像把和师姐的回忆比作烂疮的腐肉,只有刮掉,伤口才能长好,长出嫩红的新肉。
或许留下伤疤,或许完好如初。
她已经走出来了。
不会再回首过去,而是看向未来。
可是,为什么。
在那熟悉的声音和敲门声响起时……
她却无法抑制地留下眼泪。
这是幻觉,是假象。
她却打开门,紧紧拥抱住那个露出惊讶神情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又把屋子炸了?我不会向老师告状的。”
她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枫梨叶脸上的泪水。
“所以,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我爱你。”
“我恨你们。”
蜜古岸和谷千壳愣怔地看向那个人。
这里一片漆黑,脚下是粘稠的胶质血水,一些零散浮肿的肢体从水面上直直升出,像秋天破败的荷花池,干枯的茎秆失去生气,只余下没有灵魂的空壳。
“为什么……为什么把我扔下。”
“让我在这狭小黑暗的地方忍受这么多年,自己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那人被血红胶质包裹全身,粘稠的水滴缓慢地滴下,泛出沉重的涟漪,她们却仍然一眼认出了,那个身影。
是贼小黄。
“小黄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蜜古岸冷静地理解现状。
谷千壳点头认同,她扯下身上粘着的粘液:“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她接着分析道:“这个地方很奇怪,五感非常真实,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幻觉……她们究竟想做什么,我们不可能被这种伎俩蒙蔽。”
“我们的身体现在或许很安全,如果她们想下手,早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小心!”她疾呼。
被冷落的贼小黄像一把悄无声息飞出的苦无,直逼她们的要害,显然要置她们于死地。
“哐当。”
贼小黄几乎把谷千壳和蜜古岸即兴拿来格挡的残肢,撞成四散的碎渣。
两人后退两步,扔掉手中的残肢。
谷千壳手成爪状,捏碎了那东西的咽喉。
两人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却发现那东西扭曲着剩下的肢体,不断变形,再次复原。
“为了逃生的希望,你们还要再杀掉我几次才满意?”
那东西血红怪异的身躯中再次传来贼小黄的声音,它似乎被激怒了,咯咯笑着,俨然让模仿变了凋,像接触不良的录音机。
“几百次还是几千次还是更多,没关系,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一只断手横穿了它的胸膛。
蜜古岸垂下手,一腔满载的愤怒充满了她的内心。
“不准……用她的声音!你这连人形都没有的怪物。”
断手被挤压出去,掉在粘稠的血水中。
谷千壳终于明白这怪异的血水像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