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和黑巧
白巧和黑巧
从蜜古岸懂事起,她就和一位经营花店的老婆婆相依为命。
婆婆姓木,全名木冬。虽年事已高,却身体硬朗,总是喜欢亲历亲为地照料花草,身上永远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夏日的某天,蚁城城主宣布了一场轰动全城的继承人竞选,她没有亲生子嗣,下一任城主的位置空悬着总不是办法。
只要年龄不满十五岁,便可报名参加。
比赛地点是沙蠕虫的巢xue,谁能在其中拔得头筹,获得城主的青睐。
谁便能成为蚁城的下一位城主。
沙蠕虫,一种栖息地点横跨蝗云都,蜂之邦和蚁城的猛兽,身长数十米,口器似刀刃般锋利,张开有磨盘般大,数十条集群行动,是玉洲最凶残捕食者之一。
尽管条件诱人,但去沙蠕虫的巢xue可不是闹着玩的,前去挑战几乎是与死神的赌博。
理所应当的,绝大多数家庭都不愿将孩子送去冒险,但凡能给孩子一口饭吃,都不可能为了追逐镜花水月的地位而让孩子陷入危险。
因此,她看到消息时,是报名的最后一天。
蜜古岸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她渴望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不认为母亲会抛下她。
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还要留给她刻了姓氏的吊坠,这枚心型吊坠又为什么只有一半……这或许是母亲留给她的信息,只是现在她还看不懂。
如果她能成为继承人,那一定会在全玉州声名远扬,那样的话,或许母亲会看见她。
她踌躇着望向木婆婆,婆婆年纪大了,她如果一去不返,那谁来陪婆婆呢,或许谷千壳可以来帮忙……但谷千壳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她和她相识这么长时间了,却从没见过谷千壳的家,谷千壳也从来没提过她的家人,从未让她走进过她的生活。
木冬心知肚明,蜜古岸这孩子,一向坦荡,直来直去。
今天这般吞吞吐吐,显然是有事瞒着。
“婆婆……”蜜古岸低着头,指尖揪着自己的衣角,“我想去参加比赛……可能,以后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木冬推了推老花镜,神情依旧和缓,笑呵呵道:“古岸,不用在意我这把老骨头。倘若心里有必须去完成的事,就去做吧,不要空留遗憾。”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生机勃勃的蜀葵,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年轻时,也是这么横冲直撞才走到现在,所以我相信你会回来,咱们还有新品种的花要种呢。”
蜜古岸用力点点头。
鼻尖一酸,再也绷不住,扑进木冬怀里抽泣。
木冬紧紧搂住她,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背,像安抚一只倔强的小兽。蜜古岸最后感受着木婆婆温暖的臂弯,泪水在温暖的怀抱中平息。
她向木冬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蜜古岸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她从房门缝隙中看到木婆婆独自坐在摇椅上,用粗糙的手背悄悄抹泪。
翌日清晨,她情绪高涨,开始筹备需要的装备,整理好昨晚熬夜写好的清单就要出门。
临出门前,木冬将新鲜出炉的白巧面包塞进她手中,蜜古岸蹭了蹭脚跟,有些犹豫。
木冬熟撚地在她踌躇的神情中补上一块黑巧面包,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孩子要多吃点,才能长高,但要记得好好刷牙哦。”
蜜古岸随口应下,心中泛起酸涩。
她没有告诉过木婆婆,谷千壳的存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个神秘的女孩比起甜口,更喜欢苦味。
她却喜欢甜到发腻的滋味,接受不了一点苦。
果不其然,在拐角的小巷,她一眼看见谷千壳熟悉的身影。
她坐在废弃的破沙发上,身着东一块西一块混搭的破旧衣服,嘴里咀嚼着干涩的面包边。旁边放着一大包面包边角料和一只褪色的水杯,那是附近的面包店姐姐给的,她借口喂狗,时常在快打烊时候去讨要。
蜜古岸举起终端,闪光灯闪烁几下,这是她们的暗号。
谷千壳别过头望向蜜古岸,她迅速咽下口中的食物,咧开嘴笑了,看起来很高兴。
蜜古岸毫不嫌弃地坐在破到弹簧都露出来的沙发上,她热情地拿出还带着热度的黑巧面包。谷千壳接过去,道了谢,大口吞咽着柔软的面包,又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地清了清嗓子。
“千壳,我可能有段时间不会来了……”
蜜古岸琢磨着接下来的话:“所以,之后没办法帮你带吃的了,你可以向木婆婆要……”
其实就算住在她家也没关系,但她顾及到谷千壳的自尊和她不愿和人多交流的性格,没有说出口。
谷千壳没有表现出震惊的样子,她很平淡地拿出捡来的终端,漫不经心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也报名了。”
“欸?”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要找妈妈吗,天天拿着那个吊坠,随便一猜就知道了。”
蜜古岸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谷千壳勾起嘴角:“我好像也不是不会用终端的老太太吧。”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找妈妈这种目的去报名的,我可是冲着成为蚁城城主去努力的。”她不屑地撇撇嘴,语气中带着与年纪不符的冷淡与锋芒。
她对母亲毫无眷恋,也无爱恨,既然是抛弃孩子的人,那有什么必要去找吗
蜜古岸和她像极了,却完全不同,相融合又泾渭分明。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蜜古岸为此兴高采烈,这样她们就不用分开了,而且可以一起去比赛,一起吃巧克力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