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癫狂

杏国第二城，银城。

这里曾是杏国最繁华的城市，虽背负第二之名，但其繁荣程度要远超杏国都城。

但自从举国信仰悦神以后，一切都变了。

沈回初来乍到，便被此地的景象给惊住了。

简单来说，在银城面前，欢恋城简直就是弟弟。

城门处，骨瘦如柴的士兵，那一身盔甲松松垮垮，已经长满了斑斑锈迹。

明明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却还是像发情的公狗，但凡有路过的女子，他们都会抓起对方的头发，放在鼻间猛吸，像是在贪婪攫取发香，或是身上的体味。

沈回看得直皱眉头，随即放出神识，纵观了一下全城。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银城的空气都充斥着石楠花的气息。

城中心处，一尊巨大的九重缠枝金炉昼夜焚着催魂香，龙涎混着处子经血在香灰里煨出猩红烟雾。

朱雀桥头的石狮缺了半块，随意散落着一些污浊的衣物。

护城河漂着胭脂凝成的桃色浮沫，某具浮尸肿胀的指尖还勾着半幅鸳鸯肚兜。

"悦神赐福——"

披着孔雀翎的庙祝拖长调子，手中银铃摇落一片磷粉。

祭坛下跪着的男人们肋骨凸如琴键，胯间却胀得快要撑破绸裤。

他们争相祭拜，猛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浑然不觉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肉芽正缠上脚踝。

倚翠楼上突然坠下一串银铃笑声。

穿鲛绡襦裙的少女凭栏而立，胸脯饱满得快要裂开裙上的金丝牡丹纹，指尖还捏着颗仍在抽搐的心脏。

"张员外赏的。"

她舔了舔染着孔雀蓝的指甲，当窗抛给街边眼窝凹陷的书生："够你买三夜极乐散。"

书生扑向那颗心脏时，肋骨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枯枝断裂声，却浑然不觉，反而面带狂喜。

他身后朱漆斑驳的"贞节牌坊"下，七个不省人事的少女被高悬着，双腿已经血肉模糊。

牌坊顶端，悦神庙豢养的食精鸟展开虹羽，啄食着溅到空中的处子血。

最骇人的是城中央的肉莲池。

九百九十九具女体交叠成盛放的血肉莲花，接受赐福者红润如芍药的面庞浮在表面，下身却已与腐烂的尸身长成一体。

当钟楼悠扬的钟声传来，她们便齐声吟唱淫艳小调，肉莲之中便钻出肉须将路过男子拖进脓血翻涌的花心。

那些被拖入血肉莲花的男子，脸上没有丝毫挣扎之色，反而满脸享受，直至被拖入池中，沉入底下，成为这血肉莲花的养分。

金水巷深处，当铺掌柜正在称量一颗血淋淋的肾："上等货。"

他拨了拨翡翠秤砣，金环叮当作响："王举人昨日亲自骟的，还带着文心墨香呢。"

柜台外排队的老者哆嗦着解裤带，腰间玉佩刻着"四世翰林"。

疯狂。

如此疯狂的场景随处可见，当沈回将整个银城的景象尽收眼底，他的眉头已经皱的很深。

这座城市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若说欢恋城里的那些人尚还有理智，那这里的人大部分已经失去了这种东西。

只剩下原始的欲望在支配着他们。

在这银城之中，没有悦神庙，却又处处都是悦神像。

就拿那祭坛来说，在城中至少都有不下十处。

“原本觉得这悦神只是一个贪图香火的山中精怪，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她了，恐怕是一尊邪神。”

沈回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踏入了城中。

在这样一座城市，想要扭转他们的信仰，改变现状，无疑是难上加难。

但，总有办法，总得试试。

沈回的布履刚踏过护城河，鞋底就沾上了黏腻的胭脂浮沫。

他并指在眉心一点，天灵处绽开金纹。

"福禄双至，灾厄退散。"

随着真言落下，沈回的双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很快便形成了一道金色符咒。

这是正气咒，专克淫邪之气。

可这正气咒刚触到血色烟雾，竟发出滋滋灼烧声，转眼被腐蚀出焦黑孔洞。

沈回瞳孔微缩：“这邪气竟能吞噬正气，悦神的道行怕是已浸染地脉。”

这邪神不似那些野神，已然是成了气候。

原本在欢恋城中还不觉得，到了这银城，方才知晓，这悦神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