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克制 - 芸生yuna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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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欧式的小型别墅,自带一个十几平米的小花圃。因为长久无人居住的关系,院子里的雪堆得都快有半米深了。梁淮则推着白微娆进去,轮椅碾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呀的噪响。

梁淮则把白微娆安顿在一旁,不知从哪里拿了把雪铲,硬是把花圃里铲出了一条道。梁慕尧见梁淮则铲雪,好奇心一上来就要梁淮则亲自试试。白微娆怕他伤着自己,说什么也不准。但偏偏梁淮则却是默许了,任由他拿着个硕大的铲子往厚重的积雪里撬动。

梁淮则嘴上不说一句担心,但实际上梁慕尧每挖一下,他总偷偷将手扶上雪铲,好让梁慕尧少用些力气。这样一来二去,梁慕尧不觉得累,倒也玩得起劲。等到他真的能徒手自己铲雪的时候,梁淮则才终于放开。

“在看什么呢?”梁淮则走到她身边,问。

白微娆将手从羊绒毯里伸出来,冰凉的空气刺得她手指一凛:“没想到那里的仙人掌到现在还活着,郁郁青青的,还跟当年我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梁淮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一片白雪皑皑中,青绿色的仙人掌植株倒是显得突兀了。

梁淮则想到以前的事,蓦地笑了:“我记得你以前偏不信邪,硬是要说仙人掌上能长出火龙果。我拿你没办法,只好随你的心,种了一院子的仙人掌。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得长出一个火龙果来。”

“那时候仙人掌第一次开花的时候,我以为会长出来的。都说开了花就能结出果子了,谁知道它是个无果的花……”白微娆说到后来,底气都没了大半。

梁淮则目光愈发悠远:“说起来,仙人掌上开出的花倒是挺好看的。只可惜那时候你陪我看了不到三年就不见了,后来我以为你死了,就再也没有敢回来故地重游过。”

梁淮则一言,白微娆就陷入了沉默。

其实,说起来她仍是十分感谢邵迟的。如果没有他,可能五年前的白微娆就会真的因为抑郁症自杀而死,然后只留下梁淮则和梁慕尧独活在世上。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邵迟为她变换了身份,用最单纯简单的姿态重新接近了梁淮则,而后再次爱上他。虽然,邵迟的本心是为了报复白微娆、报复梁淮则,但是结果,确是一个对所有人而言的圆满。

想到这里,白微娆鼻腔发酸,有些难掩的哽咽:“我记得,仙人掌第三次开花的时候,我们有了慕尧。我不见的那几年,不知道它开了多少次花。不知不觉地,我们的慕尧都长这么大了。”她眼眶里有晶莹闪烁,目光一点点往梁慕尧身上挪去。小孩子不懂大人的难过,还一个人拼命地在往地上铲雪,“我有时候会觉得,好像我一眨眼,慕尧就从皱巴巴的小婴儿,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缺失了他那么多年,我真的很遗憾。”

“梁淮则,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她挪动轮椅,转身向他,眼里的水光险些要掉下来:“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过不去的坎?”

白微娆的眼眸里蓄着水,一直酝酿着不愿意降下来。梁淮则看得心疼,又无计可施。梁淮则只得半蹲下来,耐着性子说“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好了,别掉眼泪。”

“嗯。”白微娆眨巴了一下眼睛,结果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都跟你说了,有事尽管说,就是别掉眼泪。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意听,硬是喜欢逞能呢。”语意是命令的,只是声音里夹杂的那些若有似无的关心,早就让那仅有的一点霸道口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淮则……”

“嗯?”他替她抹泪。

“前几天在渥太华的唐人街那边,我把钱包给弄丢了,一个人坐在街边,饿得不行又冷得不行。”

替她揩眼泪的手一顿,“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或者发在微博上也行。”梁淮则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什么说漏了嘴。

“手机没电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在附近开了一家小铺子,她把我带到她的店里,送我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我很感动,临走的时候,我拿出随身的礼物感谢她,她却说不要。她跟我说,人总是在面对外人的小恩小惠时感激涕零,反而,对爱自己的人却过分地苛责要求。她还告诉我,她跟她的丈夫吵闹了好多年,结果等到她丈夫去世,她才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地在一起。”白微娆眼底的泪还未收干,就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阳光之下,那颗显露而出的小虎牙干净而皎洁,“所以我想了想……”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愿意说下去。

梁淮则手指颤抖,他心念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只是这句话,他觉得不应该由他说出来。因此,他好不容易定下神,引诱她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白微娆朝他甜腻腻地笑,一如数年以前:“所以我想了想,我既然能原谅邵迟对我五年的催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你。我不是傻子,那近十年的感情,我无法没心没肺地忘记。梁淮则,与其让我恨你一辈子,不如让我折腾你一辈子。这样天天能看见你被我折腾得难受,也算是报复了。”

梁淮则的心里虽是雀跃,但仍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那你父母的事……”他欲言又止。

白微娆没回应,只是静默地将眼神放空,投注在不远处那个稚嫩的身影上,“白沐瑶跟我说过,人生来无法选择父母。你无法选择父母,慕尧照样也无法选择父母。慕尧还太小,如果让他从小就拥有互为仇人的父母,那样对他未免太残忍。你梁淮则可能有罪,梁成涛可能有罪,但慕尧是无罪的。”

“梁淮则,我们已经为人父母,应该为孩子考虑。你千万别把我想得太幼稚了,我已经不是十五岁的白微娆了。如果我父母的事一定要有个交代,那等我死了以后遇见他们,再向他们慢慢解释就够了。即使说破嘴皮子,我也会好好跟他们解释清楚。毕竟,我们俩这一辈子太短了,已经浪费了近十年,我不确定还有多少个十年再能够供我们挥霍。”

“所以,我想原谅你了。至于过去的那些事,能忘,就忘记吧。”

梁淮则替她擦眼泪的那双手抖得不像话,最后,由擦眼泪的动作,演变成为在她脸上细致地摩挲。他想说的话在嘴里踌躇许久,最后千言万语也重新浓缩成了最后两个字。

“小娆……”

她的名字。

此情此景,梁淮则的温柔显然是一剂效果显著的调味品。

白微娆朝他笑,笑得一如十年前那般单纯干净。

她朝不远处招了招手,那里,他们共有的孩子正安心地堆着雪人,“慕尧,都快弄得一身是雪了。快过来,妈妈给你拍掉点……”

梁慕尧咯咯地对她笑,不一会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甜甜地叫了声“妈妈”。

“小娆,我……”比刚才多了一个字。

白微娆浅浅地白了他一眼,“有话待会再说,没看见慕尧一身的雪嘛。”

白微娆目不转睛地替梁慕尧拍去身上的雪,动作慈柔而细致。至于站在一旁的梁淮则,则是以同样执着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

渥太华的阳光透过薄雾云层散落到地面上,照着三人交叠的身影,一点点拉长,像是能拉伸成一辈子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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