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告一段落
许安邦被行刑的那天晚上,翟辰喝了很多酒,他一直觉得,酒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只能怡情,却不能忘忧,却不想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只能用这么一种自己曾经不屑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郁闷。
路宁经过他的房间走向浴室,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她皱眉嗅了嗅,确定自己没有闻错,顿时吓了一跳,“同居”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见翟辰喝过酒。
她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屋里漆黑一片,酒味很重,路宁本能地捂了捂鼻子,伸手开了灯,只看到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啤酒罐,翟辰靠坐在墙上,双眼无神地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她立刻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身子,担心地问:“翟辰,你怎么了?”
翟辰似乎听到她的呼唤,双眼涣散地侧头看她,闭了闭眼,死命地摇头,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似乎已经明朗了一些。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抱住了她,靠在她的肩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
“怎么了?”路宁轻拍着他的背,觉得心里酸酸的。
翟辰抱了好一会儿,路宁轻轻推开他,让他躺在地铺上,赶忙去浴室打了盆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路宁看着他紧闭着双眼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重重地叹了口气。
坐在地上照顾了他好久,翟辰似乎慢慢清醒,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她,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说:“去睡吧,我没事了。”
路宁顽固地摇了摇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翟辰犹豫了一会儿,突然看着天花板开口:“如果……有两只猫,一只是你视作孩子的宠物,一只是你不知道的流浪猫,有一天,你的猫被冤枉吃了邻居家的鱼,就在要被打的时候,有人说他可以帮你救猫,但是你必须成为他的奴隶,你答应了,于是那个他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把流浪猫交了出去,说那只流浪猫才是吃鱼的猫,使得你的猫避免了惩罚,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路宁在心里回想了他的话好多遍才明白他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而坚定地回答:“没错啊。”
翟辰惊讶地看向她,有点结巴地问:“为、为什么?”
“既然我的猫是被冤枉的,那别人要帮我的时候,我会答应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而且我又不知道他救猫的方式就是交出流浪猫……我会愧疚自己间接害死了流浪猫,但是我不觉得我接受帮助是错的。”
翟辰愣愣地听着她的话,安慰也好、开导也罢,她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拨开了他心中的云雾。
“那你知道后会怎么办?”
路宁思考了一下,轻轻地说:“流浪猫都死了,再愧疚也没用,如果流浪猫有子女,那就弥补它的子女,如果没有子女,那就……弥补其它流浪猫吧。”
翟辰轻声一笑,看着她回答他这个诡异问题时异常郑重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划过肌肤,就像羽毛轻抚,路宁心中一颤,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翟辰看到她突变的脸色,这才发觉自己越界了。他迅速收回手,假咳了几声,有些尴尬地说:“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路宁点了点头,皱眉看着满屋的啤酒罐,有些担忧地嘱咐:“你不要再喝了啊……对身体不好的。”
翟辰点了点头,笑着保证。经过她的开导,他的心似乎清朗了一些,她说的没错,事情已成定局,他再愧疚,也无济于事,弥补他人,或许才是一个补偿的方式。
但是许安邦唯一的女儿已经出了国,翟辰无处寻找,况且如果她还不知道父亲死的真正原因,那么平白无故地打扰她的生活,为她徒增一份仇恨,又是对是错呢?
翟辰想不出答案,他只能把这种愧疚埋在心中,想着如果某一天遇到了,再作打算。
第二天中午,路宁走进浴室的时候,翟辰也刚开始洗漱,看来是昨天醉得太严重了。翟辰见她进来,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一如她曾经所熟悉的那样,温柔、亲切。
路宁回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发现他又穿上了他们初见面时他穿的黑色西装,路宁一愣,问:“要出去吗?”
“嗯。”翟辰一边洗脸,一边回答:“我找了一份工作,今天就要去报道了。”
“真的?那就好。”路宁很开心,他还清了高利贷,又找到了工作,生活似乎也算平稳了下来。
“中饭出去吃或者叫外卖吧,不要再吃泡面!晚上我会回来做。”临走前,翟辰严肃地警告了一句。
路宁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翟辰走出门,看了下手表,才十点多,离与贾若菡约定的下午两点还有三个多小时,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应该还来得及先去另一个地方。
一年没见老家的模样了,出租车渐渐临近,翟辰的心也越来越忐忑,见到父亲,又该是怎么一副场景?
翟辰推开大门,小小的屋子一如往昔,他走进父亲的房间,只见父亲正在收拾行李。翟辰愣了一下,问道:“要去哪儿?”
翟郁看到他来,似乎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随便去哪儿都好,这里我已经待累了。”
翟辰犹豫了一下,说:“要不去英国吧,我回来的时候,在那儿的房子还留着,你可以去住。”
“那你呢?”
“我……”翟辰沉默了一下,自己的后半生,在作出那个选择时就已经注定,英国,恐怕早已成了过去,“我想在这里发展,应该不回去了。”
翟郁是何其精明的人,看到儿子这幅神色,一下子猜到了一些,他眯着眼,神情异常严肃地问:“那人……真的是凶手?”
和路宁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渐渐学会了撒谎而不动声色。翟辰微微一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情就是这样。”
翟郁知道,儿子和自己是同种性格的人,一旦说出了一种答案,便不会改口。他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追问,反正自己也那把年纪了,也不想再徒增烦恼和愧疚,经过这件事之后,现在的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有时候不问、不知、不想,或许反而比较开心。
翟郁点了点头,“我这几天就会去英国,你自己在这里……好好保重。”
“我知道。”翟辰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波动,这似乎是父亲第一次对他说出类似关心的话语。
“还有,”翟郁犹豫了一下,还是郑重地嘱咐道:“大哥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翟辰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