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出大理寺
“你先回去。”箫逸疏看着那满城的灯火通明。
她那般喜欢看热闹，不知现在，她是不是站在某一盏亮着的灯下，一双明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若愚字字用心的恳求没办法打动箫逸疏，又害怕再说下去惹得箫逸疏厌烦，最后只好道：“师哥，你早些回去。”
“嗯。”
箫逸疏略微点了一下头，一直未曾移开自己的目光。
若愚看着箫逸疏坚毅得不带一丝感情的侧脸，只好含泪离去，给南离端好刚刚熬好的汤药。
南离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却还是不能下地行走。
若愚把汤药端到南离的床前，待吹至温热以后才侍候南离服下。
“你师哥呢？”南离饮下汤药，衰败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若愚把汤药放到一边，对南离道：“今夜京城中似乎有异动，师哥不放心，在外面守着。”
若愚的声音很小，带着紧张和忐忑，眼睛盯着自己的衣襟下摆。
南离微微眯起眼睛，审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徒儿。
她本是路边的一个野孩子，被箫逸疏一时心软，带着她入了他的门下。昔日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如今长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思量了。
“那一晚我被太子劫走，你可是追上来了？”南离打量着若愚，神情冷漠。
一句话，便把若愚勾回了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
她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也一动都不敢动。那一晚听到的惊天秘密，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这个记忆中略显严厉但是不乏慈爱，救了她性命的师父，背地里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腌臜样子，到底有一副怎样的铁石心肠。
“是，”若愚立刻跪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床沿：“是徒儿无用，没有看准时机，把师父从太子的手里救出来，以至于师父深陷监牢，饱受酷刑，是徒儿的错！”
若愚弯下腰，朝着榻上的南离深深地跪拜下去。
地板上散发着丝丝寒气，若愚咽了一下口水，一动都不敢动。
南离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件事――那一日太子抓住我之后，曾和我密探，你追过来的时候，可曾听到我和太子聊了些什么？”
若愚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敢保证，如果她说出来那一晚的所见所闻，她必然会死在南离的剑下。
“我没有，”若愚根本没有犹豫，咬紧牙关不承认：“那一晚我是跟着太子的人马，但是只跟了一段路。
太子的金羽卫手守备森严，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徒儿没有敢贸然上前。”
南离咳嗽了两声，盯着地上噤若寒蝉的若愚，怀疑地开口：“当真如此？”
“徒儿不敢诓骗师父，还请师傅明查。”
若愚再一次深深叩拜。
南离的目光逐渐从严肃变得温和。片刻以后，他终于对地上的若愚开口：“起来吧，不过是师徒两人闲话家常而已，何至于害怕成这般模样？”
若愚如获大赦，连忙直起腰来，对南离说道：“徒儿知道师父一直都对徒儿很好，只是徒儿觉得没能救出来师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被带走，所以于心有愧。因此这几日都不敢面对师父，还请师傅原谅徒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南离微微笑了，如春风般和煦地说道：“若愚啊，你人如其名，大智若愚。
前几日我和你师哥还说过，他日若是刺杀皇帝之事可以功成身退，那时候，就让你师哥娶你为妻吧。”
若愚惊愕地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升起两朵霞光。但是欣喜只有一瞬，片刻之后，若愚摇摇头：“师哥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他不会同意的。”
那个横冲直撞，一无是处的江芊芊，早已经把他的心占据了，她这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年少心动，不过过眼云烟。谁会记得一个人一辈子？”
南离不屑地摇摇头：“你师哥现在是对那女子念念不忘，但是他还是懂事的，知道大局为重，你若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又怎么会放不下那一段露水情缘？”
若愚原本对箫逸疏的未来已经灰心丧气，听了南离的一番话，她不由得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愿意与不愿意全在与你，你若是不想，没有人逼你。”南离欲擒故纵，看着若愚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算计。
但是若愚一心只想着箫逸疏和她的将来，对于南离的翻唱之处根本没有察觉。几经挣扎以后，若愚终于开口：“师父放心，师傅说的话，徒儿全都已经记下了。”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自去想一想吧。”
南离拉过被子，脸上已经有困倦之意。
“是。”若愚端起刚刚的药碗，心情沉重的走出了木屋。
围栏前，若愚心情沉重地看着箫逸疏的背影。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把真相告诉箫逸疏，告诉他他到底是谁。但是刚刚南离的话让她打消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说出来的话，一个皇室贵族，一个丞相之女，任凭是谁他们都会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她呢？
乡村野客，无名之辈，连一代大侠都算不上，如何还能有和他并肩看山河的机会？
“师哥，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的……知道真相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还好好的陪在你身边，你还是那个无情剑客，我还是陪在你身边的小师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若愚对着箫逸疏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和箫逸疏说道。
……
箫逸疏一直站在高地之上，看着城中火光，丝毫不知道刚刚木屋里，他这一生中最亲近的人各自下了什么永远都不能让他知道的决定。
大理寺内。从小窗内透进来的月光像是薄薄的一层寒霜，萧逸迟并未就寝，一人靠在硬榻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