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监狱与饭
哐当――
干燥的地牢下，昏黄色的火光摇曳着身姿，将人影照得忽暗忽明。被冷漠的铁栅栏间隔开的空间后是阴冷的长廊。一块块切割不平整的灰色地砖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个长廊左右两边设置了不少由铁栅栏分隔开的牢笼，但是整个长廊里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就像是整个地牢里面只有罗亚尔还活着一样。
事实上也就是如此，整个长廊里面每一个牢笼一样的格子里面唯一能够看到光亮的就只有栅栏那处。没有人可以在不知时间流逝不知日月几何的日子里依旧怀抱着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
皮斯端着饭碗从入口走到关押罗亚尔的牢子面前，蹲下身，将一碗盛满了肉菜的饭伸进栅栏里，端着碗的手腕一下又一下的晃着，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他看着罗亚尔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苟延残喘的野兽，他满带诱惑地说道：“来吃饭啊？”
躺在铺满了废弃干草的角落里的身影听见这个声音后，顿了顿，然后吃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饭菜那边走去。
罗亚尔的身姿有些狼狈，远没有之前的英姿勃发。闪耀的金发也像是褪了色般委屈地贴在两耳边，即使有衣服盖着也掩盖不住他那明显瘦了不少的身材。
皮斯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落魄的罗亚尔，心里倒是不屑地想：也就每天饿你两顿，之前的信誓旦旦就全都见鬼去了。
他满含讥讽地看着罗亚尔费力地蹲下身颤颤巍巍地端起那碗饭。
罗亚尔的手臂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伤势依旧不容乐观。像往常一样用手来做些简单的动作，例如翻掌抬手之类，都十分的吃力。村长许是怕他因此死亡，让人为他清理过一次之后就直接将他丢到了地牢里面。
村子里面没有抗生素以及基础的医疗药品。村民们因外出受伤都是通过自身的巨人基因来自愈。而罗亚尔不愿意这么做，或者说他害怕这么做。
皮斯看着罗亚尔这副落拓的模样只想开口刺他两句，结果只见罗亚尔端着饭晃着身子站起身，将那碗饭砸到了他的脸上。
皮斯惊愕地看着罗亚尔。
罗亚尔的双臂依旧带着不小的伤势，他执着碗往皮斯扔的时候用的力气并不大。只要皮斯稍稍留心一点便能够完全躲过那泄愤的一击。
泛着油光的热腾腾的饭菜从皮斯的脸上慢慢滑下来到地上，皮斯的脸因为蹭到饭菜的油变得亮闪闪的。他眼中的惊愕随即就被愤怒取代，他大跨步走到栅栏前，将手伸进栅栏里揪住罗亚尔的领子将他狠狠地往栅栏前扯来。
罗亚尔整个人站不稳，被扯得掼向栅栏，撞得额头出了血。他闷哼了声，倔强地咬着嘴唇，抬眼轻蔑地看向皮斯，眉宇间透露着的是‘决不屈服’的信息。
皮斯用力地将罗亚尔往前又扯了扯，看着罗亚尔整个人陷在栅栏里，被栏杆紧紧贴住皮肤的模样，他的内心由衷地涌现阵阵的快感。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刚刚对我的无礼的举动？”
罗亚尔嗤笑一声，然后抬起震颤的手臂使力拉开皮斯揪住他领子的手。
“我为什么后悔？如果你因此被我激怒想要揍我一顿的话，请你最好失手杀了我。”罗亚尔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说出口，他的面色因为刚刚过度使力而开始发白。
“你敢吗？”罗亚尔平静地问道。
――
为什么他们会捉我回来？
――因为我是巨人。
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巨人？
为什么只有我活着？
整个地牢里面没有其他生物的声响。
看他异常不顺眼的皮斯也被老者换走了。许是照顾到了罗亚尔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老者每天派来的人都是一些强壮的汉子，让他们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紧迫盯人。
每日进肚的营养也就只有一餐，好在那一餐并不刻薄，有肉有菜。
其余的时间并没有其他人过来打扰，派来看守他的汉子对他远没有皮斯那么敌视。
地牢安静得连人们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见，心跳声带着沉稳的力道传进了罗亚尔的耳朵里。自己的，与他人的心跳声仿佛混在了一起。心跳声仿佛同步了一样，带来了一丝丝的安心感。
罗亚尔闭气眼睛，轻巧地翻了个身，稍稍呼出了口气。
总觉得在这寂静之中，连本来躁动不安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罗亚尔睁开眼望向灰白枯寂的墙壁，没有窗户，也没有可以看到外面的缝隙，只有一面木讷的墙壁。没有光亮，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奇异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罗亚尔的脑袋得以安稳的运转起来。
回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参加的墙外调查，直到到达遗迹城堡的时候都是在意料之中。会死去多少人，会是那些人死去，怎么排布，往哪边走，巨人会从哪边来……
罗亚尔像是顿悟了一样，突然之间眯起了眼睛。
到达遗迹城堡驻扎的时间是在傍晚，那个时候周围的巨人都被安排出来的自卫队给清扫了一遍。而在晚上巨人是无法行动的。
没有日光补充能量，巨人是绝对无法行动的。这是驻扎在国都的研究院的家伙得出来的结论。
那么巨人潮又是从哪里来？
唯一的结论是晚上行动。
而晚上行动这个结论又与研究院的家伙们的结论相悖……箭头指向的是这个巨人村庄。
老者曾暗示过像他们这种实验品是有资格在巨人与人类之间自由变换的。
答案呼之欲出，罗亚尔的呼吸不自觉地凝滞了下，而后缓慢而沉重地将胸口中的郁气呼了出来。
“罗亚尔，吃饭了。”
――
罗亚尔迷糊之间被一阵摇晃栅栏的嘎吱声给吵醒。
他微微皱眉，依靠着墙壁让自己坐起身，眨了几下眼睛望向栅栏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