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秋去冬来，新的一年又来到，转眼迎来了无忧两周岁的生日，她如今已是个活泼调皮特爱捣蛋的小朋友。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第一次爬，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开口说话，叶明羽都没有错过。从无忧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姨”可见，叶明羽无论多忙都好，从未曾忽略过这个小小的人儿。
“无忧，后天姨带你去外公家过生日，好不好？”
冬天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段少扬这个名师坐镇，她乐得忙里偷闲，抽空回来跟无忧玩耍。扎了两个小辫子的无忧正和欧阳翰云一起摆弄遥控汽车，闻言抬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响亮地回答说“好”，中气十足。其实不管叶明羽怎么安排，她都会笑着说好，因为在她小小的心里，姨的所有安排都是好的。
后天是大年初六，叶明羽决定白天先带她去清城最大的亲子乐园――天使之城玩，然后再去老爸那里吃晚饭。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一旁的欧阳翰云立刻嚷嚷。
“如果你妈妈同意的话，小姨求之不得。”她笑道。
“段少扬去吗？”正在逗弄丑猫“爱妃”的欧阳明琅问。
“他去了泰国，短期内可能不会回来。”
“去泰国？去那里干什么？总不至于是去看人妖吧？”他有点奇怪。
“不知道。说是去谈生意。”她从不过问他四海的事。
“好吧，那我陪你们去玩。”
“室内人多空气不大好，你行吗？”她担忧地问。
总觉得他的气色比初见时更差了一些，人也更瘦了，稍微多走点路就气息不稳。她的心就这么一直悬着，每每想到他随时都可能会离她而去，就难受得不行。
“没事的，我有数，更何况还有吕医生他们几个跟着。”
他笃定的语气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好有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子呢。”欧阳明B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垫上，玩手机的同时还时不时瞧一眼巨大的落地窗外，叶明羽他们在一起的场景。
“这么闲，不用看着你老公吗？小心他被拐跑。”欧阳明珂正在上网搜寻口碑好的家庭教师，为儿子下半年升小学做准备，听了这带刺的话无疑一阵闹心，出言相讥时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这对姐妹自两年前在订婚宴上撕破脸之后，再也没有和解，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定相互攻击，像是仇人一样。
“你不也很闲吗？还有功夫玩电脑。”欧阳明B凉凉地回敬了一句后又笑容满面地说：“知非我放心得很，倒是姐你，真该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听说姐夫最近常常半夜三更才回来，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一个小小的船运公司副总经理，至于么？”
不等欧阳明珂反击，她夸张地叫了声“完了”后，立刻开始拨电话，接通后边撒娇边起身朝楼上走去：“哎呀老公，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了……那说好了要等我来了再吃哦……肚子饿也只好先忍一忍啦，好不好嘛，人家也饿嘛……”
且不说人家沈知非会不会说这等肉麻当有趣的话，总之这通电话确实起到了恶心外加刺激欧阳明珂的效果，看着妹妹柳腰轻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得瑟身影，她心里的不痛快又多了几分。偏偏这时候儿子欢欢喜喜地跑进来，仰头望着她央求道：“妈妈，后天我想跟小姨和舅舅他们一起去玩，陪无忧过生日，好不好？”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令她更为恼火，于是皱眉问：“去哪里玩？”
“白天去天使之城，晚上去外公家吃饭。”亮闪闪的眼睛眨巴眨巴，满怀期待的样子。
外公？谁是你外公？她心底一阵冷笑。见儿子一脸憧憬的样子，一盆冷水便泼了过去：“不准！后天你还有课。”
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无忧生日呀，而且现在还是寒假，就一天也不行吗？”
欧阳明珂不再看他，摆出没得商量的姿态，知道此路不通的欧阳翰云只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她转头看着窗外温情脉脉的一幕，恨得咬牙切齿。无论是在明空总部还是在家里，她的位置都已经完全被这个看似无害的妹妹所取代，甚至超越。这一年来，她每一天都生活在这种自天堂跌入地狱的怨愤之中。她可是欧阳家的大小姐，难道就任由他们将自己踩在脚底下了吗？既然他们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她开始拨打电话。
“章程吗？……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放心，做多少事，拿多少钱，不会少了你的。……具体的见面再说，晚上九点，码头见。”
章程早已被欧阳家赶出去，那日他卖主求荣的丑事当众被揭，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没有追究其责任，自然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在欧阳家待下去，如今这日子不大好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过对她来说，这样反而更方便为自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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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琅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叶明羽带着无忧在那里玩滑滑梯，“哧溜”一下滑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笑得好开怀。在他眼里，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画面。可惜自己陪不了她多久了，不久前医生告诉他，他的心脏正在迅速衰竭，寿命至多不过一年，让他尽快决定，是不是要马上动手术。以前他从来都不怕死，可现在，他怕了，怕得要命。
想到这里，心跳似乎更失常了，他强忍着这越来越熟悉的不适和痛楚，拨通了欧阳珞辰的电话：“有空的话过来吧，今天无忧生日，你陪陪她们，我恐怕没法参加了。”
他到了之后，欧阳明琅才松了口气：“你陪她们玩吧，我先回去了，别跟小瑜说我不舒服。”
“我送你。”欧阳珞辰见他面色苍白，唇色愈紫，不由担心。
“不用，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点路总还是能走的，我不想让她多虑。”他看了一眼远处玩得正开心的姨甥俩。
“你打算瞒她到死吗？”他不客气地问。
“你就没事瞒着她吗？大家都有不得已，何必说出来？”
他离去的背影太过单薄萧索，让欧阳珞辰有瞬间的怔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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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羽发了几张满意的照片给段少扬，有她跟无忧的合照，也有无忧一个人的。远在国外的他收到之后噙着笑一张一张欣赏翻看，想了想，将其中一张无忧的独照转发给了许若凡，并附言：猜猜她是谁？
叶明羽如果再见许若凡，很可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他来，现在的他眼窝深陷、憔悴不堪，骨瘦如柴且终日惶惶不安。杀死叶佳禾这件事会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世纪城一期工程的住宅楼越造越高，究竟何时会倾塌？巨大的心理压力令他濒临崩溃边缘，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紧紧的，几乎快要铮然断裂。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的时候，手机忽然“咕嘟”一声响，如此轻微的声响，都结结实实地吓了他一跳，可见他草木皆兵到了何种地步。
他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愣住了。照片里咧着嘴笑的圆嘟嘟小小女孩是谁呢？眼角眉梢都带着熟悉的影子。蓦然间，他过电般浑身剧震了一下，想起来了，段少扬曾跟他提过一次，叶佳禾死了，孩子活了。她是自己的女儿！
许若凡盯着手机看了好长时间，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后，他竟然失控般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就走到了今天？可错了就是错了，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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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直到他走到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处，忙着给无忧拍照的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到来。
“不能来？”清清冷冷的样子，玉立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显得异常醒目。
自那日欧阳明B结婚以来，一年多了，两人再也没有好好单独说过话，他仿佛也在有意识地远离自己，言行举止，包括眼神，都失去了曾有的温度，像是兜兜转转后，又回到了原点。他应该是真的放下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可为什么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满心失落呢？
“小琅呢？”她岔开话题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