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来人叫做洋，是大林部落的勇士。方瑶见到人的时候，洋已经喝了水吃过食物，披上了厚厚的兽皮，并没有显得很糟糕。
泽这一天白天值勤，洋从部落外面跌跌撞撞几乎是连走带爬的到了部落时正好被他碰上。用泽的话说，一开始根本没看出来是个人，还以为是头怪兽呢，差点就把长矛扔过去了。谁知道“怪兽”没前进几步直接歪倒在雪堆里，大伙这才发现原来是个神形狼狈的外族人。
各个部落之间每年都有交流，很快就有族人认出是大林部落的勇士。于是救人的救人，喊人的过来喊人。议事屋里的族人被解散，安置了勇士洋。从饥饿和寒冷里缓过来的洋刚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既然能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跑来大山部落，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族长也没废话，直接问他：“你这么匆忙过来，是你们部落里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洋被族长大人的直接态度噎了一把，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他们部落才不会出事呢。
记起还有正事要说，洋没有纠结太久，能够留在议事屋的都是能力在前的人，他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更何况这个事情早晚都要传开，公不公布差别也不大。
“之前说边界的地方有野蛮部落活动，后来又没有了踪迹，我们部落的族长一直让人密切注意着那边的的动向。整个冬季都没有事情发生，本来我们以为不会出事了。谁知道三天前有山那边的外族人跑过来投奔我们部落，他们带来的消息是野蛮部落已经趁着冬季快要结束各个部落食物不足的时候袭击了他们的部落。他们的部落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几乎被抢走了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剩下几十个人为了逃命冒险翻过雪山，死的死伤的伤。到我们部落的时候就只有二十几个人了，都是还算强壮的年轻人。”
随着洋的叙述，整个议事屋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不心情沉重的。这简直称得上是灭族了，要多么残忍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往常部落之间或许会有摩擦也只是小规模的争斗。即使为了争夺女人，也只会靠武力公平对决，还是个别族人自己的问题。像这样对全族的灭绝追杀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说过了。
好像是怕大家不够震撼似的，洋又补充道：“被带走的除了女人孩子还有成年男人。逃过来的人说他们本打算回去救人的，却发现那些成年族人全被锁在一起，稍有反抗就被砍头。他们实在力量差距太大，还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又一直被野蛮部落的人追逐，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翻过雪山逃出来投奔我们。我们大祭司担心雪山也阻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知道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到这里和大河部落。跟我同来一共三个人最后只剩了我一个。大河部落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接到消息。”
一刻不停的说了一大段话，男人脸色有些苍白，还想继续强撑着，无奈实在没法撑下去。只好斜卧在火堆旁缓气。
大祭司和族长到一旁商量去了，留个两个人照顾洋。方瑶正准备过去听听她们是怎么讨论的，突然发现泽的脸色有些僵硬的不正常。
要说泽是被野蛮部落的残忍行径吓到了，打死方瑶都不会相信。他们三大部落生活的这片区域大体上像个扁圆形。被灭族的部落之所以会先到了大林部落，也是因为大林部落正好在这个扁圆形中央的位置。而之前所说的北方正好是在扁圆形短轴那个方向。现在连大林部落都没有紧张到害怕立刻遭到袭击的地步，他们的部落就更安全了。
方瑶对泽的恐慌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正朝着偏离轨道的方向发展。
泽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之前关于野蛮部落活动的事情他也听瑶偷偷跟他说过，因为如果不是相对和平的部落之间，总会有些小动静，以为和往常一样，他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竟然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双腿发抖竟然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洋，你能告诉我，投奔你们部落的那个部落的名字么？”
方瑶听见自己的男人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估计洋也感觉到了这种不善，虽然累到眼皮快要睁不开，还是打起精神回答道：“是有云部落。”
“那有云部落周围的部落有没有受到野蛮部落的袭击？”泽紧跟着追问。
方瑶觉得她好像明白到了什么。
“那二十多个人来到我们部落之后，精神状态都不好，只把他们的经历说了一遍。大祭司就把我们派了出来，后面还有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云部落同我们部落算是距离最近的，如果连他们部落都出事了，别的部落恐怕就更没有什么希望了……”
男人说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累了，眼睛不怎么转动的盯着一处，仿佛空洞了一般。恨得方瑶都想踹他两脚，什么叫没什么希望了！
方瑶瞥见泽紧握住已经暴起青筋的拳头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直接把泽抱进怀里，喃喃道：“泽，我是瑶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亲眼看到的东西就不能相信。泽，你要清醒过来，清醒！”
用力晃了晃怀里的人，感觉到手臂下的肌肉不再那么紧绷，方瑶缓缓呼出一口气。就听头顶上男人的声音传来，“瑶，我没跟你说过，生我养我的部落叫赤林。就在有云旁边。我的阿妈、兄弟都在那里，我害怕，怎么会这样……”
方瑶被泽的惶恐不安惊到了。虽然她猜到了有可能跟泽的母族有关，却没想到泽的感情藏的那么深，原来十来岁的时候就背井离乡，离开亲人的泽一直是把感情藏到了心里么。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瑶觉得泽不会是那种把希望交到别人手里的人，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所以当泽说：我要跟洋一起到大林部落问清楚。方瑶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爱的那个男人。
“我都明白，我在部落里等你回来。你可以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有个女人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这个时候想要翻山去赤林才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但是，到大林部落打探消息却是可行的。不出所料的话，族长也要准备派人过去的。方瑶跟泽那么说，无非是要提醒他不要以身犯险，要活着回来。
方瑶现在更加后悔没有怀上孩子了，如果他们现在有孩子，泽心中的牵绊才能更重一点。只有心中怀着巨大希望的人才有更多活的希望。
在伴侣歉疚的目光中，方瑶不介意又加上一层，“我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怀了你的娃娃。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想想我们娘俩，听到没？我要你活着回来听娃娃喊你阿爸！”不管有没有怀上，先把希望抛出来，才能让泽有所顾忌。在远古的每一次出行都是一场生存的挑战。方瑶十分清楚这一点。
方瑶离下次例假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显然他们没有三四天的时间能耽误，方瑶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大话露馅。
一旦真的发生大事件，两个部落之间必须有能够传递消息的人员，泽将会是这里的第一批，这是他们心里都明白的事实。经过这么长久的相处，泽又怎么能不明白方瑶，搂紧怀里的女人，泽发誓道：“我就是死也会死在自己女人的怀里，你等着我吧。”
或许是嫌他们的情绪还不够低迷似的，原本眼神放空似是没有焦点的洋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来了一句：“他们说野蛮部落里是男人统领部落，为什么是男人统领部落的呢？”
随着这句让别人听着模糊却让方瑶心惊肉跳的话，女人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未知的威胁像阴冷的毒蛇一般缠得另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