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二天金宝就从旁人嘴里得到了消息,据说之前的事情已经下了判决,姓左的一家子都被流放了。不过甄珠要养病,因此也没参合。也是这天侍卫们跟甄珠告辞,而后一队带着甄珠的密折子上京,一队人则去了江苏。
侍卫头子阿奇离开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的情况,跟那日救起甄珠的时候完全不同,后来金宝回忆起当时那个鞋子上的暗纹似乎是五爪金龙,于是主仆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遇到易容中的圣上,而且还被对方抱着回府。
自觉想歪的甄珠捂住了自己的脸,圣上会到江宁应该是因为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既然跟太上皇有关也难怪圣上来跑一趟。
不过甄珠什么也没说,只当自己不知道,然后就等着圣上接下来的命令,之前是让他到江宁,但是下一步还没吩咐,他觉得既然这会有空,不如把之前的仇给报了。
假许祭酒的行踪很容易就能找到,毕竟蔓娘还在钱祭酒府里住着,钱家太太也没有回娘家。不过也许假许祭酒有一句话没撒谎,当初钱祭酒会参合进去,却是跟钱家太太的威胁有关,不过这个威胁可能是假许祭酒想的太好,不过对钱荣了解非常的许荣对此表示不屑。
对,许荣下山了。他才三十五,养在他身边的小楚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应该呆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我倒也没关系,反正日子早就过厌烦了,好歹他也是我看着出生的,总不能耽误了他,我虽然之前恨他父亲,不过如今已经向想开了。”租了小院请了甄珠上门的许荣这样对他说着,而后又远远的看了一眼跟金宝玩耍的小楚,回头看甄珠:“听说你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借用了我身份的人?”
甄珠点点头:“是啊,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你可有记忆谁会对你们两这么了解?”
许荣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会而后认真的看着甄珠:“知道我们情况的其实不多,毕竟世人都没往那边想,不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能三番两次的退步。”
钱荣跟许荣之前的事情,其实谁也说不清,甄珠对他们俩的事情也没多说,平日更多的是劝许荣往前看,人生匆匆几十年,他如今已经过了三十而立,之后的日子还能多少呢。
“其实我之前觉得日子应该没什么滋味了,可是下了山到了这里之后,忽然又觉得有意思了,人果然是个见异思迁的性子,也怨不得旁人。”许荣摇了摇头,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甄珠因为肩膀上的伤口不能喝酒,所以两人面前放着茶杯,搁着三个小菜,厨子是甄珠吩咐人找的,便是许荣的院子也是甄珠帮忙找的,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怎么说呢,仿佛因为两个人喜欢的人的性别都一样,甄珠忍不住的就想着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个事情,于是便情不自禁的心软。
“人心抵不过时间,人世间的百年是如此的短暂,搁在历史里你又算的上什么。”甄珠这样安慰着许荣,其实他也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算了,你小小年纪想的比我还开,对了你不是十六了么,明年下场,你要不要也去考考?”许荣偏头询问,忽然又想起了甄珠的身份,而后一拍脑袋,“我真傻,你父亲如今都已经是五品的官了,如何差的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摇头。
“并不是如此,只是……”甄珠挠了挠自己的耳后,表情有些迟疑,他也顺着许荣的视线看向玩耍的两人,感觉岁月静好,而后想着自己都不一定能过二十六岁,好似做什么都有些浪费。
“只是什么,你若是考举出生,不是更好?”许荣有些不明白。
甄珠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照着之前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应该去科考,偏偏如今他的身份,实在不能去参加科考,宫里的五阿哥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许荣见甄珠不说话,也就不提,结果牵着小楚回来的金宝正巧听到最后一句,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甄珠的身份敏感,圣上是百般优待,因此对外还曾给过皇子侍读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们一帮,不过金宝知道甄珠不爱说这个,只是含在嘴里咕噜了一下,之后就开口:“少爷,小楚少爷说内急。”
许荣奇怪的回头看向小楚,小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原本跟金宝牵着的手也松开了,甄珠奇怪的看了一眼小楚又看了一眼许荣:“既然内急,为何不去茅房。”
自从小楚四岁之后,许荣就没操过这个心,因此这会小楚说出来肯定是借口。许荣到底是疼小楚的,因此站起身牵着小楚去了内屋。
父子俩才往进去,外头的大门就被人咣咣咣的敲的作响,甄珠觉得刺耳皱眉看了过去,金宝见少爷皱眉忙高声应着,而后走到门边,一边开门一边道:“谁啊,敲坏了是你们赔还是我们自己修。”
他的话音才落,外头就有人使劲往里推,而后金宝被推的往后一个跌,差点就摔倒。
“哼,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不知道咱们夫人来了么!”推门的是个丫鬟,穿红戴绿脸上摸着胭脂,见着金宝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许祭酒呢,我家太太到了,还不出来迎接。”
“你太太算个鸟,让许大人来接,要不要八抬大轿去接啊,怎么不躺着进来,还好让咱们瞻仰瞻仰!”金宝张嘴就顶了回去,对方你了一声,被气的脸色通红。
“这位小哥,妾身先夫是钱祭酒,跟许祭酒曾是好友,听闻许祭酒回来了,特来相见。”丫鬟后面露出了钱家太太的脸。
甄珠的眼睛一瞬间眯起,当初正是因为这个钱家太太误导自己,虽然当时是隔着屏风,不过甄珠不相信那个钱家太太会认不出自己情敌的身份,而且根据之前的事情来说,这个钱家太太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那个钱家太太听说真的许祭酒回来了,瞬间就慌了,她娘家找了个假许祭酒来应付之前的事情,毕竟钱祭酒死后,许多事情都需要圆过去,而许祭酒的身份也是敏感,若是真的在,她的事情被说出去,逼死亲夫什么的,绝对会被判罪的,而假祭酒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因此当她搁在城里的耳目说真的许祭酒回城之后,她就慌了。不过她也不怕彼此都有把柄,总不见自己一个人死。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而后就带着人到了这个打听许久的地方,结果才进门就见着一个脸熟的小厮,她正想着,结果抬眼就见到甄珠,江宁织造府的嫡子!完了!钱家太太一脚才跨进门,转身就要离开,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们都不明白,互相看了两眼就跟着一块走了。
金宝嫌弃的呸了一声,而后开口说:“这可真是来去匆匆啊,怎么还没见着正主呢,就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而后回身站到甄珠身边,给甄珠倒了茶。
甄珠笑着摇了摇头:“她可是这世间活的最累的,你说当初她嫁给钱荣的时候,可曾知道这事?”
金宝回头见许荣还没出来,这才低声道:“少爷,我倒是不知道因果,不过在我看来最坏的是那个钱荣,难怪那么早死呢,你说许大人这样好的人不珍惜也就罢了,好歹你放了人家,偏偏扯着一个女子还带累许祭酒。”
甄珠笑着敲了敲金宝的头:“就你说的最对,不过世人皆是贪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谁都知道,可真正愿意放手的又有几个。”
“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许大人太好,你说他但凡平凡一些,早被那些个娘们给干掉了,您可不要小看这些个女子,在后宅个顶个的厉害。”金宝说的唏嘘,他父亲在甄家干了一辈子,大宅的事情见识的实在太多,金宝只听几次,就受益匪浅了。
“世人皆道女子柔软,应当怜惜,偏偏这姻缘哪里是自己能决定的,都不是随缘罢了。”甄珠的眼神迷茫,他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许祭酒。
许荣跟钱荣相遇在最美好的少年,他们一块念书,一块休息,一块玩耍,一块作诗,他们的欢乐,他们的悲伤,经历过最纯粹的少年时间,学院的山门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让这两个少年走到了一起。
可是就算是这样干净的感情,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甄珠不知道该怪谁。
三十五岁的祭酒,是这样的才华出众,便是张氏的父亲一辈子忙忙碌碌也不过只是个祭酒罢了,可是到了这样的高度,这样的人生,超过世人的地位,还是不行,他们都不行,自己呢……
到了晚上,甄珠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吩咐金宝回家去睡,又把临时派来的小厮遣了出去,而后之剩下独自一人,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双手抱着膝盖,或许是因为肩膀疼,疼的他双眼通红。
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他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内心,明明对方那么大年纪,有众多妻妾,如果他愿意还可以选大批的秀女入宫。而自己居然还贪恋对方手掌的温度。
因为感情太过无望,所以想不开的甄珠就这样抱着自己不听的哭着,又怕外面的人听到,于是无声的张开嘴喘着气,眼泪染湿了袖口,他的双手变的黏糊糊的,又因为哭啼的太久,喘不上气。他只是可怜许荣,其实也是可怜自己。
“哭什么。”一个无奈的声音出现在甄珠耳边,他哽咽着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应该不在这里的人,喘着一声漆黑的衣服,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
“嗯……”甄珠想行礼,可是他哭太久,不自觉的打起嗝来,而后气也不顺,实在没发不出其他声音。
皇帝无奈的把自己的小情人搂在怀里,之前接到暗位的消息说他哭的挺惨,反正也不远便来一趟,结果到了地方,一向成人化的甄珠忽然又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让他实在哭笑不得。
之前甄珠受伤,皇帝觉得不安全因此在他身边放了一个暗位,虽然这有可能会让别人意识到自己有一股力量,不过在某些时候,他才不管,毕竟不管是当初做王爷的时候还是如今,只要是碰到甄珠的问题上,他一向任性的很,底下的人也深有体会。
“好了好了,哭什么。”皇帝随手把夜明珠丢在一边,而后抱着甄珠上了床,给他用搁在床头的帕子擦干净脸,而后搂着对方躺下。
“那……个,恩,钱,恩。”甄珠还在打嗝,身子还在颤。
皇帝无奈的叹口气,而后搂住小情人,慢慢的顺着他的背,拍了一会好不容易等甄珠喘匀气,这才笑着捏了捏甄珠的鼻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莫非是谁惹着咱们珠少爷了?”
“那个许荣,太惨了,那个钱荣好坏。”甄珠觉得身子暖暖的,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恩,钱荣确实急功近利,可是你不是才认识那个许荣么,怎么这么关心?”皇帝有些吃醋,凑到甄珠脸颊旁边亲了亲。
“不是,他也惨,那么喜欢一个人,跟我一样。”甄珠咬了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