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疑点重重
“咯咯咯――”燕赤霞那厮养的大红冠公鸡打鸣了。
天又亮了，又是一天开始了，只不过兰若寺里少了一个闻鸡起舞的侠客剪影。
我抱膝在兰若寺的大雄宝殿的屋顶上呆坐了一个晚上，从夜幕沉沉到霞色初上，红日出头。
灿烂的太阳温柔地唤醒了所有沉睡中的生物，它那么温暖地发光发热，从万万年前到万万年后，寂寞无声，从始至终。
老妖也在大雄宝殿内待了一个晚上。
三更天时，鬼将和魈娘来了，进去了，然后又出来了，他们守在门口守了一个晚上。
破晓之前，老妖脸色苍白的出来了，只顺着魈娘手指着的方向回头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微微朝我颔首，示意他已经还完我的“人情”――救下小倩了，而后就化为天畔的一缕烟消失不见了。
魈娘跃上屋顶，告诉我说，明日清晨，阴阳际会之时，切记将聂小倩的骨灰坛埋在后山老榕树下的乱葬岗。七日之后，我就可以像收获作物一样，在土里就会采到一只完完整整崭新的女鬼――聂小倩。
在她拉着鬼将也要走时，良心不安的我终于忍不住喏喏开口问道。
“老妖没事吧？”
“他啊？这要看你怎么算，重聚碎魂消耗了他千年的修行。只不过呢，他对于修行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反正他还死不了，而修行岁月总是在增加。也就这几日虚弱点，除非有人急着想要他的命……不然，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她耸耸肩，撩开落在雪白胸*脯上的一缕红色发丝，无所谓地说道。
鬼将一张冷若寒冰的脸杀气四溢，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死人……
魈娘喜笑颜开地拉着他紧随老妖之后也闪人了。一物克一物，很完美的组合。
我怔怔坐下，托着腮帮子胡思乱想。
千年的修行他真的无所谓吗？如果换做是身为千年姥姥的我，相当于是要打回原形，一切重头再来，从零开始。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在兰若寺花费了一个漫长夜晚的时间，重新将散成渣的小倩的觉魂重新归拢修身。
那个老妖怪啊……怎么尽做些让人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呢？
有人悄无声息从后面上来，静静坐在了我身边，陪着我看太阳从东边升起，片刻无言。
不时掩嘴虚弱地咳了几声。
良久，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问道：“你知道他费了多大心血，对吗？”
是很久没见到的老影。
我默然半晌，侧首苦笑望着他，问道：“你白日里出现没关系吗？”他似乎永远活在暗夜里，黑色才能给他保护。
老影摇了摇头，道：“只要在他醒来前回去就好了。”
我又沉默了，他又捂嘴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极为不适。
东厢房OO@@传来声响，想来是挑灯夜读的宁采臣醒来了。
“昨晚的变故太多了，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但后来我沉下心来，细细想，却发现了以往很多我忽视了的细节，不过有些事我仍旧想不通。”我的眉头微蹙，脸色淡漠，声音也是淡淡的，目光遥遥落在远方依稀可见的黑山。
老影听了我的话，一怔，浅浅一笑，真诚地道：“我虽能力有限，但愿为小鹤分忧。”
“嗯。”我点了点头，掰着手指，缓缓开口分析道：“第一，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说起。引导我穿越的是个老佛陀，他为何单单选中了我？他说我有‘回到过去的执念’，可是我明明想去的是未来。他还找上了黑山老妖，说我与他有共同的麻烦。有麻烦为什么不干脆说个一清二楚，偏要我在这里瞎捉摸？”
“第二，姥姥的问题。小青她说，她见到姥姥时，姥姥已死，查看了全身上下，只有心脏处有个黑窟窿的伤口，她便以为姥姥是“巧合地”被天上打雷闪电劈死的。但，我问了小倩她们，那几日青天白日，并无惊雷。她们也是听小青说姥姥被劈死了，立马欢天喜地去找自己骨灰等着去投胎，根本没理会姥姥到底怎么死的。可我昨日看到小青肩上的伤口时，诧异地发现它与我身上的伤如出一辙！小青的伤可能是燕赤霞拿桃木剑刺的，但姥姥的却不是，因为且不说那段时间燕赤霞根本不在兰若寺，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下到洞府质问姥姥。所以，综上，姥姥是被人杀死的，并非被劈死，而且凶手不是燕赤霞。”
“那……会不会是小青？”他犹疑地问道。
“小青根本碰不了桃木剑，怎么杀姥姥？”
我偏头看看听得严肃认真的老影，摸摸鼻子，苦笑道：“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我昨晚怎么也捋不清，你看……”我从怀中掏出小本本，翻开一页复杂的剖析图指给他看，“我画简图分析，线索都乱得一塌糊涂。”合拢，递过去给他。
老影默默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小本本，随手翻开到那一页，仔细看了起来，丝毫不感到诧异。
我的眸色却沉了沉，忙转过头去看天际。
“第三，我去黑山浮云殿当差的时候，总觉得玄天门处白羊精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后来突然想起来，原来他和坐在郭北客栈里指引我上黑上的山羊胡子长得有五六分相似！不！应该就是他变幻成人的模样故意在那里等我。可是，他引我去黑山做什么？见到老妖吗？还是见到你？据老妖说，黑山上发生了不少妖怪失踪案……”
还有第四点，如果说昨晚燕赤霞是憎恶杀了夏侯的小青、小倩，才突然动手发难，可为何矛头不是对准罪魁祸首――我，反而是黑山老妖？他那样爱憎分明的人出现这样毫无理性的行为是完全无解的……
但我“第四……”还没“四”完，书生宁采臣就提了木桶走了出来，打算打水洗漱。
我眼疾手快一把扑倒老影！
我去！危险！卧倒！
嘶……下巴好痛……磕到房顶了……居然忘了老影根本没有实体了！我一扑过去，老影顿时一团黑气被我拍散了……==
“对不起……”我尴尬地小声朝重新聚拢的老影道歉。
老影不说话，一团黑乎乎的手伸过来碰了碰我的脸。
嗯？怎么了？
我摸摸脸，哦……法克鱿！昨晚被树枝划拉开的口子有裂开渗出了丝丝血！本来长得就一般，现在还破相了！丑死了！
啊呸！不过是一身皮囊罢了，我这么在意做什么？我又不是那只臭美的老妖怪！
院子中的宁采臣经过一夜的休整，显得精神奕奕，笑得很傻很天真，还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懒腰。
读书人总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看来他一点都不觉得我阴森鬼魅出没的兰若寺恐怖，反而对山间美景感到十分满足，一扫昨日落汤鸡的狼狈模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幸福。
宁采臣困扰地提着木桶在枯井前发起了呆，兰若寺里水早就干了，上次老妖要泡澡，我还是巴巴地跑到小水潭那边去取的水。
他嘟嘟囔囔不知念叨了句什么，又眉开眼笑地提着水桶离开往小倩经常逗留的水榭方向走去了，兴许是他昨日曾跌跌撞撞迷路，曾走到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