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番外“死生契阔”
那个清晨,林烬是被一阵压抑的哽咽声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程添锦正紧紧搂着自己,泪水已经打湿了大半个枕头。没有戴眼镜的程添锦眼眶通红,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看起来脆弱得不像话。
“怎么了...”林烬瞬间清醒,手指抚上他湿润的脸颊。
程添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相公...”
这个久违的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烬记忆的闸门。他猛地撑起身子:“你想起什么了?”
程添锦将他重新拉回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对不起...”,他的泪水落在林烬颈窝,滚烫得像要灼穿皮肤,“让你等太久了...”
林烬的视线瞬间模糊。
八年的等待,八年的孤守,所有压抑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决堤。他攥紧程添锦的睡衣前襟,哭得像个孩子。
程添锦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拭去那些泪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的声音颤抖着,每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誓言。
“酸秀才...”林烬又哭又笑地骂着,额头抵住他的,“你他妈...现在才想起来……”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两人交缠的发丝上。
程添锦的吻落在林烬湿润的眼睫,咸涩的泪水在唇间化开。
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真实的温度——他们终于完整地找回了彼此,不仅是这一世的相遇,还有那段刻骨铭心的前世。
林烬揪着程添锦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砸。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你他妈这辈子要是再敢死在我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程添锦被他拽得低下头,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他看见林烬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那是1937年深秋的闸北战场,是染血的怀表永远停在4时11分的绝望。
“不会了。”
程添锦的拇指重重擦过林烬发红的眼尾,声音比当年中弹时还要破碎,“这次我发誓...就算阎王来索命...”,他突然把林烬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也得把我从奈何桥上拽回来。”
林烬的指甲深深陷进程添锦的皮肉里,仿佛要烙下印记。
“你最好记住...”,林烬突然咬上程添锦的肩膀,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上辈子你欠我的《诗经》还没讲完。”
程添锦疼得倒抽一口气,却低笑着吻住他咸涩的唇:“谷则异室,死则同穴...”,他抵着林烬的额头轻声念,掌心贴着对方的后背,“这次咱们慢慢讲,讲到白头……”
林烬一把将程添锦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时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揪着程添锦的衣领,声音哽咽得发颤:
“我的婚礼要重新办...要正大光明那种,在教堂在市政厅在所有人面前……”
程添锦抬手擦去他下巴上的泪珠:“好。”指尖都是颤抖的。
“给我买块怀表...”林烬把程添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要刻上程林氏...针要永远停在下午4点11分……”
程添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这个字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林烬的眼泪砸在程添锦脸上:“我还要中式婚礼……要重新看你穿大红婚袍...”,他揪着程添锦的衣领越来越紧,“我还要...还要掀你盖头...”
程添锦突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滚烫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好。”
吻过鼻尖:“好。”
最后贴在颤抖的唇上:“什么都答应你。”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程添锦的吻沿着泪痕一路向下,在每一寸肌肤上烙下誓言:
“我们去荷兰领证...”
“嗯。”
“在教堂办西式婚礼...”
“嗯。”
“回苏州办中式喜宴...”
“嗯...”
林烬突然拽住他的头发:“你还要...还要...”,声音哽在喉咙里,那些积压了八年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化作断断续续的抽泣。
程添锦将他湿漉漉的脸按进自己颈窝:“我知道...”,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我都知道...”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时光的叹息。程添锦的声音轻得像梦呓:
“这次我们慢慢来...把上辈子没来得及的...都补上...”
林烬红着眼眶,手指紧紧攥着程添锦的衣襟,一字一句地开始列他的“不平等条约”:
“第一”
他吸了吸鼻子,“以后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顶嘴——不准像之前那样,我让你别去闸北夜校,你还跟我掉书袋讲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程添锦喉结滚动,指腹轻轻擦过林烬眼尾的泪痣:“好。”
“第二”
林烬揪着他衬衫纽扣,“每周三必须陪我去看林时——你当年答应教他背《三字经》的,现在给我补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程添锦突然想起那个总跟在林烬身后喊哥哥的男孩,胸口一阵发闷:“好。”
“第三”
林烬的手滑到他左胸,感受着掌心下有力的心跳,“每天都要戴我送的领带夹——就像当年你非要天天挂着我做的那个丑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