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很久很久以前

林烬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与程添锦在昏暗中相接。

程添锦站在玄关处，镜片后的眼眸深邃如潭，倒映着窗外残余的天光。他的唇线抿得很紧，下颌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锋利，像是压抑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林烬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深灰色的拖鞋，无声地放在他脚边。

程添锦低头看着那双拖鞋，突然开口：“这是他穿过的吗？”

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平静的水面。

林烬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平静：“新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玻璃杯与不锈钢水壶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水流哗啦啦地注入杯中，冰凉的水珠溅到他手背上，他才发现自己指尖在微微发抖。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林烬端着水杯走回客厅，发现程添锦已经换好拖鞋，正站在书架前，指尖轻轻抚过一排排书脊。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喝水。”林烬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程添锦回过头，目光落在那杯水上，又缓缓移到林烬脸上。

两人之间，沉默再次蔓延。

只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像一滴无人看见的泪。

林烬坐在沙发上，程添锦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椅里，玻璃杯中的水已经喝了一半，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两个人沉默着。

明明有那么多话哽在喉咙里，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烬不明白

不明白程添锦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上车，更不明白他此刻为何沉默地坐在自己家中，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房间里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没有人去开灯，黑暗像一层厚重的纱，将两人笼罩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林烬终于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猛地站起身，“啪”地按亮了客厅的灯，刺眼的光线瞬间填满房间。

他没有看程添锦，径直走向厨房。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他机械地拿出青菜和鸡蛋，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程添锦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背影上。林烬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灼热得几乎要在他的背上烧出一个洞来，可他始终低着头，没有理会。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

程添锦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他的脸埋进林烬的颈窝，呼吸灼热，带着微微的颤抖。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话，“他们可以，我不行……”

林烬的刀停在半空，指尖发白。

一滴水珠从洗菜池的边缘滑落，砸在水槽里，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林烬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程添锦的手臂仍环在他腰间，呼吸喷在他后颈，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像钝刀，缓慢地割开他竭力维持的平静。

“你喜欢年轻一点的吗？”

程添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字字扎进林烬耳膜。他感觉到背后人胸膛的起伏，像困兽最后的挣扎。

“为什么说我不记得你了……”

刀尖悬在青翠的菜叶上，一滴水珠沿着刃口滑落。林烬盯着程添锦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在他衣料上，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想起便利店刺目的货架。

“林烬。”程添锦突然连名带姓叫他，鼻音混着水汽洇进他衣领，“你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沉默在厨房里发酵。

抽油烟机的阴影投在两人脚边，像一道裂开的深渊。

终于，林烬缓缓抬手，拉开了程添锦环住他的手臂。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程添锦，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该回去了。”

程添锦站在他身后，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克制：“抱歉……但至少告诉我，为什么说我不记得你了？”

林烬的指尖微微蜷缩，最终只轻声回答：“我那天喝多了。”

程添锦低低“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林烬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直视程添锦的眼睛。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竟泛着微微的红，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不解，几乎要溢出来。

林烬的心脏猛地一缩，疼得他指尖发颤。他下意识抬手，轻轻抚上程添锦的眼尾，拇指蹭过那抹微红，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别哭。”

程添锦闭上眼，偏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贪恋这一刻的温度。随后，他握住林烬的手腕，低头在他掌心落下一个轻吻。

唇瓣的温度烙印在皮肤上，烫得林烬指尖一抖。

可程添锦没有松开手，只是抬眼看他，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