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跟着雅臣来到食堂,四月落座随意地瞥了几眼,突然看到上次的那个医生正坐在斜前方,嘴里叼着饮料管子侧头跟身旁人说话,似是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眼望过来――
“哟!少女!”一口白牙闪瞎人。
“……”幽幽注视他,四月温吞地开口:“您好。”
医生跟身旁人说了几句,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雅臣,这可真稀奇啊,你居然把妹妹带出来给大家养养眼了吗?”医生坐下,笑着调侃道。
雅臣从餐牌中抬起头来,呆呆地眨了眨眼:“啊?启悟你说什么?”
捻起筷子,医生摇头叹息:“你没救了。”
“诶?!!我我我怎么了?”
两人就着问题开始讨论,四月支着下巴发呆。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外科医生跟小儿科医生是怎样熟络起来的……?
“少女~我说少女啊……你好歹看过来啊喂――!!”
耳侧传来无奈的声音,她从思绪中醒来:“您说什么?”
“……”医生极为无奈地瞅了瞅两人,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啊,你们兄妹俩怎么都一样爱走神?”
雅臣没理他,径直要了两份套餐。
“医生,您吃完饭能帮我看下左手的情况吗?”四月将袖子撸上去,露出绷带。
嘴里含饭的医生颔首,匆忙咽下后凑上前打量着她的脸:“恩~~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少女啊,你的肤色太苍白了吧?是不是有贫血迹象?”
“没有。”
过于果断的回答连雅臣都不由得侧目,他想起自家二弟曾经交代过的话,开口问道;“四月桑,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做个全身检查吧?好吗?”
伸出右手握住左手腕,四月沉默不语。
医生见气氛有些凝固,端起餐盘起身:“雅臣,我吃完了,先走啦。少女,记得等下到我办公室来,我帮你看看用不用换药。”
“好的,麻烦您了,医生。”
医生笑了笑,迈着大长腿走开。
低下头,两道视线落于头顶,四月紧张地搅动手指。在唇内组织好语言,她抬首对上那温柔的目光,轻声说:“雅臣先生,由于从小经常住院的原因,所以我非常不喜欢跟那些冷冰冰的东西打交道,现在我的身体真的很健康,希望雅臣先生能理解我。”
少女苍白的脸颊隐约可见那快消散的血痕,干净的黑眸溢满坚定,凝视片刻,雅臣蓦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四月桑说得那个故事真的很感人,我能问下是出于哪里的吗?”
指尖缓缓蜷缩,四月稳住霎时絮乱的呼吸,浅笑道:“这是在小时候住院的时候,一个大姐姐讲给我听的。”
这时,套餐送了过来。两人也就不再说话,安静地进食。
***
吃完饭,四月到外科换了药,在医生的喋喋不休中回到小儿科。坐在窗边,她时不时看一眼温和问诊的雅臣,弯起唇角,拿出手机无声地拍了下来。垂眸看了一会儿,她转而望向窗外,天空一碧如洗,金灿灿的阳光耀眼夺目。
送走病人,雅臣回过头来。少女仰望天空的侧脸极为淡漠,清浅如烟的眉眼不复平日里的柔和,反而透出一股淡淡的寂寥,漆黑的瞳孔浓稠得犹如化不开的墨水。
“四月桑,”他轻唤。
少女循声望来,背对着暖光,整张脸陷入朦胧,看不清表情,只余那尖尖的下巴清晰可见。
“雅臣先生?”
“啊……四月桑,我是想问你,要喝水吗?”他揉揉头发掩饰自己的狼狈,腼腆一笑。
少女摇头,雅臣张张嘴刚想说话,敲门声响起,他只能作罢,继续工作。
四月笑了笑,站起身探出窗口,庭院行人来来往往。突然,对面大楼爆发出一阵恸哭声,眯起眼她四处张望,最后定睛在四楼的一扇窗户。
女子扑到病床前死死抱住床上的人,阻挠要推动病床的护士,凄厉哀痛的哭声不断回荡在四周,带着浓浓的绝望,跃入耳内便不由得令人眼眶泛红。
眨了眨眼,四月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她被人拉开,看着她无望的朝病床伸出手,看着她推开禁锢着自己的人,踉跄着追上病床。
心底一点一点涌起异样,清明的视线陡然模糊,她愣愣地抬手抚上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哭声逐渐远离,四月收回视线,从包包里掏出柠檬味的饮料,拧开瓶盖,她急切地灌了几口。
酸酸的汁液冲掉喉咙发紧的感觉,口腔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再一次看向那个窗户,里面空无一人。
――有没有人,也会这样为她哭泣?
她想起知重、想起美和妈妈、想起这具身体的生父母、想起麟太郎爸爸、想起很多人,忽然就觉得心里空空的,仿若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一阵疲惫袭来,四月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壁,慢慢合上眼。周围孩童哭闹声和雅臣细声轻哄的声音悄然消散,耳边流淌着女子低低哼唱的歌声。
***
浓郁的彩霞笼罩着天幕,四月站在车库前,举起手掌,缓缓张开,熊熊燃烧的霞光宛如被割裂,透过指缝,她仰望那支离破碎的天空,微微笑了起来。
“四月桑,让你久等了,我们进去吧。”身后男人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脚步声随之而来。
她收敛笑容,站在原地等雅臣走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刚踏出走廊就听到椿和弥嬉闹的声响,四月振作起精神迈步走下楼梯,环视一圈发现朝日奈兄弟全部到齐。
弥绕着沙发追着椿跑,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笨蛋弥~~~追不到我吧?嘿嘿。”椿做了个鬼脸,汗滴滑下眼角的泪痣,在灯光的反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枣抽了一口烟,无奈地摇头:“我说椿啊,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弥计较?”椿刚想反驳就看到少女站在楼梯口,顿时语气一转:“妹妹酱~你回来啦~”